然後將帕子扔在地上。
她忽然想起月前自己給承稷繡襁褓,這人攥著嬰兒的虎頭鞋,非要一條一樣的錦帕。
爭鬧間針尖劃破他的手背,那道細微的疤痕明明還在。
抬眼看時,他眼底黯淡,連一絲溫度也沒有,嘴角扯出一個疏離的微笑。
”令妃,你辛苦了。”
一瞬間,千般場景從顧矜眼前劃過。
在原本屬於顧矜的命數中,帝王遠遠坐在龍椅上,聲音遠遠傳來:“既從了軍恩令不願入宮,現在又眼巴巴跪在這兒幹什麼?”
那時的他,也是這樣的笑容。
顧矜後知後覺咬住下唇,血腥氣漫過齒關時才驚覺,原來他凝視自己唇畔的目光,與掃過階前殘雪並無二致。
蕭臨川轉身,似乎不再打算多看她一眼。
一名內侍匆匆趕來,低聲在張德安耳邊說了幾句。
張德安的臉色瞬間變了,眉頭緊皺,看向上首的蕭臨川和顧矜,神色間透出幾分猶豫和不安。
蕭臨川的目光如刀般掃過去,聲音冷沉:“何事?你也學著藏藏掖掖了?”
張德安連忙躬身上前,聲音低低卻帶著幾分顫抖:“陛下,寧嬪娘娘……吞了金……”
一句話落下,殿中一片死寂。
顧矜清晰聽見錦袍下骨節爆響的脆聲。
蕭臨川繃緊的下頜線忽而泛起青筋,那雙向來持穩的手將袖口蟠龍紋揉作一團。
她見過這樣的他——她夢魘醒來時,她生産後,她傲嬌和他賭氣時。
他也是這樣亂了方寸。
“阿芷?”他低聲重複,語氣中透著一股壓抑的怒意,“你說什麼?”
張德安不敢抬頭,只是戰戰兢兢地答道:“宮人發現時,娘娘已……已吐血不止,方太醫已經過去了……”
”哐當”一聲,蕭臨川掀翻了紫檀香幾。
香灰迷了顧矜的眼。
殿內所有人倉皇跪下。
”擺駕長春宮!”
“你去告訴方太醫,保不住寧嬪,太醫院所有人通通陪葬!”
蕭臨川轉身,疾步經過顧矜身側時,衣擺掛住她鬢間的金釵,毫不留情的將它從發間帶下,劃過面頰帶起一條血痕。
殿內所有人都驚住了。
含煙驚呼”娘娘當心”的剎那,她終於看清四周宮人眼中的驚惶——那些目光裡晃動的,何止是對帝王失態的駭然,更是對她徹頭徹尾的憐憫。
青槿慌忙去扶踉蹌的主子,卻見顧矜怔忡地盯著自己空蕩蕩的右手——那截”結發同枕蓆”的紅綃,不知何時鬆散開來,正孤零零地落在地上。
”娘娘……”
含煙帶著哭腔上前。
顧矜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,胸口翻騰起血氣,她深吸一口氣,生生把湧到面上的不是是淚意還是哽咽吞下。
她彎下腰,撿起那截紅綃,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,重新將它系迴腕上。
“寧嬪不知出了何事,本宮主理六宮,不能不管,擺駕鐘粹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