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蒔川的父親瞪著眼睛看著楚蒔川在房間裡移動，努力著想要坐起來，似乎是費勁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撐起身子，伸出顫抖的手對著楚蒔川虛弱的喊著，“小川……”
隨後，竟然有些開心的笑了笑，那種笑，彷彿是在歷經了滄海桑田之後，才勉強擠出來的笑。
我以為楚蒔川看見他父親變得如此可憐，會心生憐憫，放棄之前他那強硬的態度。
但也許楚蒔川的父親給他的打擊太大了，他沒有辦法放下那些傷痛，依舊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對他父親說：“我之所以願意來見你，只是想要把這麼久以來累積的怨氣，一次吐個痛快。”
他的父親被楚蒔川的這句話硬生生的抹去了臉上僅有的笑臉，懸在半空的手也不知道該放在哪裡。
他抖動的嘴唇像是要解釋著什麼，但終究只是喘著氣，其餘的什麼都說不出口。
“要是在我說完話之前，，你就斷了氣，我會非常遺憾。”楚蒔川不留餘力的用語言刺痛著曾經引以為傲的父親，聽到楚蒔川的話，大概他的父親也意識到，今天見到楚蒔川，父子間並不可能好好的坐下來敘敘舊。
他洩氣般的躺回到剛才的位置，彷彿一下子就失去了靈魂。
楚蒔川從原來的地方又繞到病床前，細細的看著他生著病的父親，冷峻道：“這麼久以來，我沒有一天不恨你，你自私，甚至殘忍的一走了之，讓整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，你知不知道在同一時刻我失去了你，也差點失去了媽……”
那最好的幾個字，楚蒔川的聲音變得顫抖，可想而知當時面對父親離去，母親出事的時候，他有多心痛，又有多絕望，所以才會再次提出來的時候，像是被抓到軟肋，讓他一下失去了強硬的話語。
“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面對這種事情，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慘的一天。”楚蒔川雖然重新整理好了情緒，但說著這些話的時候，他的眼圈微紅。
“我一直都在想，既然你想著會這樣做，那當初倒不如不要將我生下來，還不如當初直接一刀殺了我算了！”
說到最後，楚蒔川竟然控制不住的怒吼了起來。
“蒔川，你不要這樣。”我實在看不下去了，只要出面讓楚蒔川冷靜一下，勸說道：“再怎麼樣他還是你爸……”
“不！”楚蒔川轉過身指著我，眼神裡藏著怒火，“當他們兩個選擇遠走高飛的時候，他就已經不要這個身份了！”
小陳在一旁哭得泣不成聲，而我面對楚蒔川的話一時語塞。
楚蒔川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小陳，隨後轉過身對著床上心情複雜的父親憤怒道：“說話啊，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，有本事現在替自己辯解！”
楚蒔川的父親艱難的嚥了咽喉嚨，虛弱的發出聲音說：“謝……謝……你，最該恨我的人是……你，傷得最重的也是你，可當初你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說，想到這麼久以來累積在你心裡那麼多的恨，應該很辛苦吧。我知道對不起你，也對不起你媽，但小川你知道嗎，爸真的很痛苦，好自責。”
那是一份帶著悔恨和歉意的話語，楚蒔川的父親幾度回不過氣，差點激動的背過氣去，但也依舊努力的撐著身子，帶著淚花把該說的話都說完。
面對這一份悔過，楚蒔川仍然沒有任何心軟的跡象，彷彿真的把眼前的這個人當作陌生人一樣對待，他兇狠的指責著，“你是不是以為聽到我這樣罵你，就減輕了你的罪惡感？”
楚蒔川的父親搖著頭，否定著楚蒔川的話。
那一刻，他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了下來，印在了白色的枕頭上，“這些罪惡感在我心裡頭，永遠都不可能消失，你罵我，如果可以減輕你內心的一點痛苦，就算只有一點也可以，那爸求你不要在這樣壓抑了，在我死之前，讓你懲罰我，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。”
楚蒔川怒吼著回應他父親的話，“你想都不要想！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你，你死了也不會，你最好聽清楚！”
說完，楚蒔川立馬轉身離開了病房，無論楚蒔川的父親在床上無力的喊著他的名字，都沒能將他喚回來。
這樣的場面是誰都無法預料到的，當楚蒔川摔門走出房門的時候，我立刻追了出去，我知道現在的他內心非常的需要安慰，需要有人陪在他身邊。
追出去的時候楚蒔川已經不見了，直到我把整個醫院大樓都找了個遍，才在醫院的公園長椅上找到了他，而那個時候，他正在默默的抽泣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我彷彿想起了當年我要求跟他離開時候，我跟他同樣難受的樣子。
大概這時候的痛比當年還要嚴重吧，這畢竟是親情啊，是他從小到大一直信仰的人。
我突然一下心就揪了起來，沖過去將楚蒔川摟著，我緊靠在他的肩膀上，陪著他一起傷心，一起難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