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長用龜殼蔔卦後,面露沉重告訴村長,山神雖然享用了他們的供奉,但它在山中孤獨生活了多年,此次發作,是想尋一位合心意的夫人,二者雙宿雙飛,才能讓它徹底保佑李花村。
村長不解其意,道長摸了摸鬍子,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,竟是要從村裡的妙齡女子中選一個出來,將人活活封死在銅像中,送到廟裡做祭品。
如此山神不再動怒,他們又能過好日子。
李花村雖然有幾百人,但妙齡女子卻不多,早些年村裡人重男輕女,將剛生下來的女嬰溺斃在河裡,剩下的基本都是男娃。
道長卻道他早就物色好了人選,只要他們同意,晚上就可以開始塑像。
聽聞道長已經安排好了,村長心裡雖然不安,但考慮到李花村的未來,還是忍痛讓人將那妙齡女子迷暈了封進銅像裡。
而那年齡女子,姓李名春喜。
正是這個副本的春喜娘娘。
李春喜被封在銅像裡並未立刻死去,而是不斷掙紮求生,發出悽厲至極的哀嚎。
村民們雖然害怕,但沒人心軟。
為了平息山神之怒,別說是送一個新娘,就是將所有妙齡女子都送過去,他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
這時,銅像底部流出了小溪般的鮮血,李春喜呼救的聲音越來越小,好似就那麼死了。
道長見狀臉色異常難看,讓村民們盡快將她送到山上,遲則生變。
李春喜被送到大廟,跟另一尊銅像並立,看起來好似真成了恩愛的夫妻一般。
村長為了安心,特意在祠堂裡供奉了她的神主牌,希望她死後不要怨他們,要怨就怨自己命不好。
那以後,災禍好似真的離他們遠去,李花村的日子也逐漸安定下來。
直到有一天夜裡,村長聽到撕心裂肺的慘叫,在屋裡發現了被剝皮抽筋的道長……
宗譜的內容在這裡戛然而止。
但微蓁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。
村民們受道長蠱惑,把天災歸咎在鬼神頭上,卻要一個無辜女子做祭品,最終自取滅亡。
道長死了,其他村民也都不能倖免。
他們都成了活死人,永遠受制於春喜娘娘。
而那對雙生子是從何處而來?
還有那做工粗糙卻面色猙獰的泥塑,她又代表了什麼角色?
微蓁心裡隱隱有猜測,在李春喜被殺前,她就已經懷孕,雙生子也是在她化為厲鬼後生出來的。
為了將雙生子養大,她沒有立刻吞食李花村的村民,而是將他們的靈魂困在山上,成為雙生子的養料。
至於為什麼村民變成了活死人,恐怕是母親之愛,為之計深遠。
微蓁透過四角高牆,抬頭去看那朦朧又皎潔的月亮。
明晚就是月圓之夜。
有什麼比幾百個吸收了月之精華的祭品,自願跳進深坑中,洗刷盡孩童身上的孽債,讓他們進化成神更為圓滿的結局呢?
李花村太小了。
小到即便有幾百人,也要讓女人去獻祭和上供。
愚昧無知的人,自以為拿著掌控生死的權柄,卻像螻蟻一樣,茍活在女人的血肉之軀下。
微蓁在原地站了片刻,直到聽見男女主的動靜,才轉身離開了祠堂。
小說裡,只說男女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殺了春喜娘娘,卻沒有交代雙生子的結局,也許他們隨著春喜娘娘死去,也許他們早在月圓之夜就已經成神,擺脫李花村,淌遊在更廣闊的世界。
但那都不重要。
微蓁知道故事的結局,無限世界終將被關閉,小世界裡的鬼怪無論有怎樣的苦痛,最終都要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湮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