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從這刻起魔族帝君炎煉與月妖族姬落的契約不複存在，我炎煉詛咒你會永生活在悔恨之中。如若再見，我必殺之。”
是炎煉的聲音，其實不用他詛咒自己，莫白死的那刻，她就已經墮入地獄，唯有苦楚。
“姬落來母親這裡，慢點，別摔著了。”
是母親慈愛的聲音，自己已經不記得母親的聲音與容貌了，更不記得月妖山的樣子。但她記得那天父親一遍遍跟自己說要藏好，不要出聲。她哭著問父親是和以前玩捉迷藏一樣嗎,因為最後他們一定會找到她，接自己回家。父親眼中泛淚並摸了摸她的頭，注視了合歡很久，好像要把她的模樣刻入腦中，最後他點了點頭離開了。合歡一直等到傍晚他們也沒有來，這個點家裡的飯應該已經做好了，想必是族裡有事需要父母處理，耽擱了出來尋她的時間。直到她看到全然陌生的別人，合歡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家可回了。
母親是來尋我了嗎？她來帶自己回家了嗎？
“合歡……醒來……我是玄默。”
玄默？他不是要殺我嗎？合歡很想睜開眼睛，問一問玄默為何要這麼做，是因為她不是阿離，而是合歡嗎？
“合歡，你說你一個人很害怕。那我就陪著你，陪著你改寫命運，陪著你承受天劫，即使萬劫不複，我也陪著你。你要醒一醒，我們還有很多路需要一起走下去。”
“玄默……你不要變成炎煉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也不要變成莫白。師傅很好，但是……只有你，願意陪我，一個人太痛苦了。”
“好。我都答應你。睜開眼，我們一起回家。”
合歡努力撐開眼皮，回家？莫白總說合歡，我們迴天清殿；炎煉總說姬落，我們回魔族。合歡問：“何為家？”
玄默答：“京城。那裡有芽兒、楚辭、宋挽、江離還有沈望，大家都在等你回家。”
合歡睜開眼首先入目的是大片的白霧。她慢慢站起，尋找著玄默的聲音，當她回頭的一剎那，她的眼中只剩下玄默，再無其他。
他們遠遠望著彼此，合歡笑了，她說：“玄默，我剛剛做了一個夢，夢見你要殺我，然後我就嚇醒了。醒來就看見了你。”
玄默也笑了：“是嗎？那我殺你的時候我有哭嗎？”
“你在笑，可是那表情比哭還要難看。”
合歡沒有問玄默為何要殺她，玄默亦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何會傷合歡，因為他們都明白了原因，炎煉的意識在慢慢侵蝕玄默。
合歡雖然醒了，可是他們找不到出口，最重要合歡和玄默彼此雖然看的到對方，也聽得到對方的聲音，但是卻走不近對方的身邊。
“我們必須要把這霧氣散去，才能看清楚路。”
玄默知道合歡說的這個道理，但是最重要他們該怎麼散去這些白霧。以她和合歡現在的體能可能最多隻能再支撐五日，也就是說在結魄燈滅的時候是他們能回去的最後的機會。
“合歡，這是你的夢，你魂歸於這裡，這一定是你熟悉的地方。”
熟悉的地方？合歡想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有天山和阿離呆過的破廟，其他的，再無記憶可尋。
過了很久後，合歡道：“如果兩個人最終不能一起回去，你就一個人先回去。”
玄默搖頭，執意的說：“我說陪著你，那就是陪你到死的，陪你到我再也不記得自己是誰為止。”
合歡望著玄默，問道：“你對我的好是因為阿離嗎？”
玄默想起在千華山夏蕪對他說起的一段話，“合歡的性格其實有很大部分是像阿離的，她們一樣天真，一樣肆意著活著。可是合歡在乎的東西太多，她比阿離有太多想要守護的東西，所以她的枷鎖也相對要多很多。當阿離有了記憶，即使還是本身的她，她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無憂。你喜歡的阿離因沒有情感而單純善良，而合歡是在經歷一切苦難後依然保持心中善意的人。阿離本就是合歡，她是合歡心中最童真的狀態。”
玄默自來到這裡，無緣遇見小合歡，等再遇見時她已是合歡。但是他遇見了芽兒，那麼鮮活的芽兒，如果合歡沒有經歷那些，她也應該會像阿離的。不，阿離本就是合歡，玄默愛著的那個小阿離只是長大了。
“我喜歡的女孩已經長大了，而我還活在阿離的過去，只是因為長大後的合歡不是屬於我的，她深愛著另一個男人。阿離許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，而我許給合歡一世的陪伴。阿離本就是合歡，我對你好只是因為我喜歡你。”
合歡震驚於玄默的表白，玄默知道他只有這一生了，他把這一生都許給了她。合歡要他不要變成炎煉，他說好；合歡要他不要變成莫白，他也答好；但是他與她都知道最後玄默一定會消失，而他在消失的最後一刻都會陪著她，因為合歡告訴過玄默，她很害怕一個人。
合歡哭著對對面的傻子喊道：“笨蛋，沒有比你更傻的小道士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