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,我和關露可能會像兩隻分離的,圍繞各自的軌道一直轉下去,但是那些事情就像看不見的鞭子把兩隻抽到了一起,最終以一方粉碎倒地而告終。
有天晚上,大概十點多鐘,我正呆坐在自己家客廳的沙發上,突然接到關露的電話:
“我一個人在酒吧,很想見你,過來吧。”
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清醒,一點都不像喝醉了,我正準備拒絕,“不來你會後悔的”,說完她就掛了電話。
她之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,我猶豫片刻,又打過去問清楚了具體地點。位移到那裡後,她獨自一個人坐在一張小圓桌後邊,笑吟吟地看著我,面前放著半杯雞尾酒。
我走過去坐下,皺眉看著她,“第幾杯了?”那張高腳凳坐起很不舒服。
“你猜”,她伸出右手在我面前晃著,五根手指依次疊下又張開。
“我送你回去”,我說。
“陪我再坐一會,就一小會,好不好?”她靠過來用手抓住我的衣袖,那種香味更濃了。
我輕輕掙脫她的手,轉頭看向四周。這是一家半露天的酒吧,我們的桌子在室外,音樂聲沒有室內那麼吵,初夏的晚風涼爽宜人,周圍的位子全都坐滿了。
“哎,不要到處傻看了好不好?陪我說話。”她在後面抗議。
我側過頭笑了笑,“為什麼非要我過來?”
“我害怕”,她瞪著眼睛無辜地說。
“怕什麼?”我稍微有些奇怪。
“我剛才一個人坐在這裡,周圍那些男的都不懷好意地看著我,有好幾個還端著杯子過來搭訕。”說話的時候,她就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嘟著嘴。
確實,這時還有很多年輕男人正用複雜的目光看著我們。我差點笑出聲來,“那你還不早點回去?”
“你來了我就不怕了呀。”
我搖搖頭,暗暗嘆口氣。“服務生”,她從座位上站起來,誇張地揚起手臂喊。“不用”,我正要阻止她,服務生已經跑過來了。
“喝點什麼?我請你”,她斜睨著我。
“不需要”,我朝服務生擺擺手。
“不行”,她一把拉住服務生,“來酒吧不喝酒很怪的,放心,他家的酒沒有毒。”說完之後,她好像被自己這句話逗樂了,咯咯咯地笑個不停。服務生應該是看慣了這種場面,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,任由她拉著。周圍投過來的目光更多了。
“一瓶礦泉水”,我無奈地看著服務生。“你這樣有意思嗎?”她鬆開手重又瞪著我,然後端起面前的酒杯賭氣似的猛吸一口,“再給我來一杯”。
服務生離開後,她趴在桌子上,手撐著額頭陷入沉默。我整理了一下思緒,低聲問,“馬克那邊最近情況怎麼樣?”
她猛地抬起頭直視著我,過了好一陣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,“今晚不談工作。”然後變成了之前那種近乎哀求的眼神,“好不好?”
“好吧”。我點點頭,她像一個小女孩似的,開心笑起來。
服務生把礦泉水和一杯新的雞尾酒送上來,帶走了原來那杯殘酒。她的這杯酒在夜色中呈現淡黃色,杯口有一圈白色粉末,還彆著片檸檬。
“知道這杯酒的故事嗎?”她用手輕輕捻動著酒杯。
“不知道”,我老老實實回答,“以前我經常喝的是啤酒。”
“哦~”,她拖長尾音微微笑了下,“我可以免費為你普及。這杯酒的名字叫argarita,1949年美國全國雞尾酒大賽拿了冠軍,也是我的最愛。但這不是故事最精彩的部分,它之所以被命名為argarita,是那位調酒師為了紀念他的戀人,那個姑娘的名字就是argarita。調酒師多年前到墨西哥旅遊,在那裡認識了姑娘,兩個人迅速陷入愛情,但是好景不長,有一次他們出去打獵,姑娘中了流彈,最後倒在調酒師的懷裡,永遠離開了他。調酒師傷心欲絕,為姑娘調製了這杯酒並以她的名字命名。你看呵,基酒是墨西哥國酒龍舌蘭,來自姑娘的家鄉,檸檬的酸味寓意失去戀人後無盡的苦澀,杯口那一圈鹽霜,是調酒師凝固的眼淚,是不是飽含思念與酸楚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