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子麟面上未動,實則心頭微震。
他沉默良久,指尖在桌案上緩緩敲著,眼神卻慢慢變了。
他自然明白這主意的狠毒之處。
若是換做旁人,他斷然不會拒絕,輕易便能採用這一計,可......這是沈星晚的親人......
沈星晚已經回到他身邊了。
她說心疼他,替他上藥,甚至喚他的聲音都軟軟的,帶著動人的柔情。
他不想再一次這樣傷她。
那位中書令城府極深,是魏子麟的近臣,知道他昨日擄來沈星晚的事兒,他仔細觀察著魏子麟的臉色,將他的心思揣測了七八分。
那中書令眼珠微轉,湊近魏子麟,低聲蠱惑似地,“若是沈丞相與沈夫人也歸順於您,您和沈將軍他,豈不就是一家人了?”
“您大權在握,若是您給沈星晚封一個後宮的虛名,沈丞相為國丈,沈雲朝為國舅。”
“一家人,何至自相殘殺?”
魏子麟低下頭,眉眼微收,神情有些遲疑,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。
“去。”他道,“派人去沈府,將沈丞相與沈夫人接入宮中。”
他本想補一句“要請,別動粗”,可話到嘴邊,卻終究沒有說出口。
小太監領命,躬身退下。
小太監還未走出軍機處的大門,一個渾身塵土、滿面驚懼的內侍已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聲音嘶啞帶著哭腔:“啟稟太子殿下!丞相府......丞相府上下,空無一人!”
屋內陡然一靜,彷彿所有人都被按了暫停。
“你說什麼?”魏子麟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。
那小太監伏地磕頭如搗蒜一般,“奴才依令帶人去封鎖沈府,一進門卻發現府中已無一人,院落冷清,連個僕從都不見,彷彿早已被轉移幹淨......屬下不敢隱瞞,立刻趕來回稟......”
“放屁!”
魏子麟一拍桌案猛然起身,袍袖拂過桌案,幾乎掀翻了案上所有東西,“那是丞相府,不是柴房!你告訴我他們怎麼才能憑空消失?!”
小太監連連磕頭,頭磕在石磚上砰砰作響。
“據侍衛四處問詢探查所言,沈夫人幾日前曾說要回鄉省親,命人悄悄備車......宮中又無明令不許京官家眷回鄉探親,因此......”
魏子麟腦中轟然一聲炸響,許久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。
他忽略了太多事情。
沈夫人性子雖溫柔內斂,卻絕不是尋常婦人。
沈丞相更是老謀深算,朝堂浮沉數十年,若真要悄悄脫身,又豈會留下半點痕跡?
更何況,如今沈星晚被他擄來身邊,若沈夫人尚在府中,又豈會不來宮中探望她女兒?
難怪近日沈丞相一直稱病臥床不起,久不上朝。
這根本就是蓄謀已久的轉移!
沈雲朝,這是早已在佈局了!
魏子麟胸膛劇烈起伏,額角青筋暴起,幾乎咬碎了牙,猛地一揮袖,大喝道:“傳令!即刻封鎖京中九門,徹查所有驛道,捉拿沈丞相和沈夫人!”
“還有!”他厲聲道,“丞相府九族所有親眷不得出門,全部拿下,逐一審問,若敢隱瞞......殺無赦!”
“是!”
眾臣終於意識到事態之嚴重,一個個不再爭執,齊齊躬身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