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並未立時折返回囚著沈星晚的寢殿,而是折道直入軍機處。
那裡燈火通明,守衛森嚴,滿室肅殺。
原本由攝政王掌控的軍機處,如今早已換血重組,皆是魏子麟親信之人。
黑甲將士林立兩旁,甲葉寒光凜冽,宛如一柄柄出鞘利刃,肅殺寒意直逼人心魄。
魏子麟甫一進殿,諸臣齊齊起身,拱手彎腰,齊聲行禮:“太子殿下。”
魏子麟微微頷首,抬手示意不必多禮。
他大馬金刀地坐入上首,垂眸掃視一圈,冷聲問道:“沈雲朝行蹤如何?到哪一步了?”
一名身老臣出列,拱手稟道:“啟稟太子殿下,沈雲朝正由西北軍道返京,已至百裡之外,但微臣已命人設下關卡攔截。”
“太子殿請下放心,大軍雖悍,但孤軍終究難渡京畿,我們有黑甲軍壓制在前,絕不會叫他突入。”
魏子麟抬眸,眼底閃過一絲陰鷙:“若攔不住呢?”
老臣身子微顫,沉聲道:“......那便是微臣之罪。”
魏子麟冷笑一聲,站起身來,他身形頎長,一襲明黃蟒袍,廣袖下的雙手緊握,行動間衣擺帶起薄風。
他緩步走下階來,走至那老臣跟前,居高臨下望著他。
“我問你,”他語氣低冷,如綿針帶刃,“若拿下了沈雲朝,你打算如何處置?”
老臣一怔,隨即低頭作揖:“請太子殿下示下。”
魏子麟眼中泛起寒意,冷然道:“就地誅殺。”
殿中空氣驟然凝滯,片刻死寂。
“若不速決,只怕夜長夢多。”
魏子麟語氣森然,說罷轉身大步離去,衣袍獵獵,未再看任何人一眼。
一眾重臣面面相覷,皆心下惴惴,又不敢多言,只能低頭恭送,眸中皆多了一抹對權勢的敬畏和懼意。
魏子麟從軍機處出來,日光恰巧映在他面頰上,一邊清俊如畫,另一邊卻隱隱泛起烏青,那是方才燕景煥所留的拳痕。
他沒有敷藥,任那傷痕暴露於風中,彷彿刻意要讓人看見。
他步履從容,唇角甚至漾起些許笑意。
他疾步穿過迴廊,徑直走向囚著沈星晚的寢殿。
宮門緊閉,守衛森嚴。
侍婢宮女皆伏低了身子,誰也不敢抬眸多看一眼。
魏子麟看都未看她們一眼,徑直越過她們,抬手一推,大殿的雕花門扇“吱呀”一聲,被他緩緩推開。
門後一盞燈燭未滅,暖黃柔光灑在屋內的羅帷上,彷彿這一方幽暗的天地內,仍殘存著幾分溫柔。
沈星晚正坐於榻前,眉目寧靜,素手輕握一卷舊書,燈影照得她一身紗衣泛著淡淡光澤。
魏子麟闊步走入,將寢殿大門“砰”的一聲反手闔上。
他未立刻開口,只是靜立在門口,眸光複雜地望著不遠處的沈星晚,好似在醞釀情緒。
良久,他緩緩邁步走向她,每一步都極穩,極慢。
走近她三尺之地,他忽地將身側微一側,故意將那一邊被打青的臉頰轉向她。
他眼睫微顫,帶著委屈似地,低低喚了一聲:
“......晚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