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落下,殿中一片寂靜。
沈星晚如遭雷擊。
她整個人彷彿從高空被拋入冰湖之中,混沌中帶著一股無從言說的惶然。
她踉蹌兩步,跌坐回椅上,唇瓣泛白,喃喃低語:“怎麼會......怎會如此?”
她深知朝局險惡,卻未曾想,竟已然惡到了這般地步。
一夜之間,血流成河,生死盡系權柄傾斜之間。
“那......廣安公主與德妃娘娘呢?”
小宮女嘆息一聲,“沈雲朝將軍傳信於公主,說奸細已清剿幹淨,正率兵馬回京相援。”
“但風聲不慎洩露,被太後先行一步,命禁軍前去阻攔,廣安公主與德妃娘娘已在設法聯絡母族勢力,想要拖延禁軍行程,以待沈將軍大軍回援。”
沈星晚聞言,心神微震。
她緩緩閉了閉眼,想要壓下心頭那一波又一波起伏的風浪。
良久,她緩緩睜開眼,眸中不再只是驚惶,已然沉靜清明瞭幾分。
“......如此說來,”
她輕聲自語,指尖緩緩摩挲著掌心,“還未到山窮水盡之地。”
她垂眸望著自己平坦的腹部,神色堅定了幾分。
“只要還有人尚未俯首,還有兵馬未散。”她緩緩站起身來,“便絕不能認輸。”
沈星晚緩緩走至窗前,輕倚雕花柵格。
外頭日色清和,遠處宮簷層疊,縹緲如霧,她望了許久,眸光卻並未落在任何實處,只靜靜出神著。
良久,她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,輕聲問道:
“我...可以做些什麼?”
小宮女站在她身後,聽見她這聲問話,眸光微動,輕聲勸慰道:“公主殿下知道娘娘身陷囹圄,實屬無奈,此番將珠花送來,只望娘娘竭力自保,勿要妄動。”
“現今朝局兇險、山雨欲來,公主殿下與德妃娘娘正暗中籌謀,娘娘此時最該做的......便是保住自己,靜待時機。”
“等時機......”
沈星晚輕輕重複這三個字,嘴角泛起苦笑,“可這吃人的深宮裡,幾時留過時機給一個階下囚?”
她回眸望向那小宮女,眸光明滅不定,“......若人人都只等待時機,那真正能翻局之人,又從何而來?”
她說著,緩步走回妝臺前坐下,抬手拾起那隻赤金點翠的蝴蝶珠花,指腹輕輕一撥,那對翅膀便如展翅欲飛一般顫了顫。
沈星晚凝望著它,忽然一抹光自眼底劃過。
“......我不能坐以待斃。”
她低低地說,語氣卻忽然有了某種決絕的銳氣。
小宮女一怔:“娘娘?”
她卻彷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,久久回不過神來,只將那珠花握在掌心,慢慢地,嘴角竟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,“我曾以為,魏子麟不過是想借著我,牽制攝政王府。”
“可他昨夜......若非存了些許真心,又豈會一再讓步?”
她抬起頭,目光灼灼。
“他尚有情意。”
沈星晚聲音低緩,卻彷彿一記重錘,敲醒了她心底最後的踟躕,“若他心裡還留我半分,又怎不能為我所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