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將她牢牢圈在懷裡,像是抱著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,一寸一寸,貼合入心。
他闔上雙眸,眉目間苦楚隱忍,神情陰鬱至極。
寢殿中,殘燭搖曳,昏黃光暈映著榻上的身影。
沈星晚睜著眼,望著帳頂深處那一道道精緻花紋。
心跳從未如此慌亂過,不是因他,而是因她腹中的那個尚未成形的小生命。
她不知還有沒有明日。
魏子麟未再逾越,只是執拗地將她扣在懷中,擁著她沉沉睡去。
一如夢魘沉入夜色,再不複醒來。
夜已深,沈星晚睜著一雙死氣沉沉的眸子,怔怔望著帳簾。
那帳簾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,金線纏絲,富貴精巧,她卻只覺得諷刺。
她自是睏倦的,奔忙了這一整夜,早已是身心俱疲,連指尖都痠痛發顫。
可魏子麟此刻正從她身後緊緊環抱著她,他的手臂像鐵箍一般將她整個人牢牢困住,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,綿長呼吸緩緩吐在她頸窩間。
她哪裡敢睡?
只要一想到他此刻的溫存不過是暴風雨前夜的寧靜,便覺心驚膽戰。
她下意識將雙手覆上自己的小腹。
那一處平坦柔軟,尚未有任何胎息的起伏,卻已然成為她最重要的軟肋。
沈星晚怔然垂下眼睫,心頭百感交集,竟有些酸澀得發疼。
她迫切地想將這個訊息告訴燕景煥。
告訴他,他要當父親了。
可她也明白,若想要這孩子安然無恙地降生,首要做的,是如何能過魏子麟這一關。
他如瘋狗一般,她根本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麼。
她不動聲色地調整姿勢,將身子往一旁略微側了些,試圖避開他滾燙的呼吸。
可魏子麟卻在睡夢中下意識地收緊了臂彎,把她更緊地鎖入懷中。
他的臉緩緩貼上她的肩窩,似乎貪戀她身上清淡溫香,像瀕死溺水之人吸到了空氣一般,呼吸也逐漸平穩了下來。
可就在這寂靜的深夜裡,魏子麟眉心忽然緊緊皺起。
他呼吸變得急促,嘴裡呢喃低語,夢魘般的自言自語起來,那聲音清晰地鑽入沈星晚耳中:
“晚晚......對不起......朕不該誅你九族......朕......朕愛你,朕是愛你的......你死了,朕也......也不好過......”
沈星晚驟然怔住,渾身像是數九寒冬裡被潑了盆冰水一般,倏地僵硬。
她緩緩扭過頭去,映入眼簾的,是魏子麟痛苦扭曲的臉。
他緊蹙雙眉,臉色蒼白如紙,雙眼劇烈顫動,彷彿被夢魘住了,一個勁兒地掙紮呢喃著。
他忽然低吼一聲,驟然睜開眼睛,驚醒了自己。
他猛然坐起身,雙手抱住頭,指節泛白,頭痛欲裂似地低低抽氣。
他整個人彷彿瀕臨崩潰邊緣,神情沒有半分慣有的驕矜陰鷙,只有痛苦和難以承受的迷茫。
沈星駭然望著他,心口猛地一沉。
他這是……又在夢裡看見了前世?
良久,魏子麟抬起頭,迷惘望向她,看到她的一瞬間,那雙向來沉冷的黑眸中竟有些茫然和難以置信。
似是無法確認她的存在,他遲疑地伸出手,緩緩覆上了她的肩頭。
“晚晚?”
他聲音極低,微啞,像是怕嚇跑她一般,幾不可聞地呢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