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中竹影搖曳,風吹過,細碎斑駁的光影碎金般散落一地,風雅極了,彷彿絲毫未曾受到他們這股慌亂氣息的影響。
書房內香爐輕煙嫋嫋,一縷縷冷松香氤氳在書卷間。
燕景煥身著墨色常服,坐於長案之後,指尖翻動著幾份卷宗,神情專注,眉眼間仍帶著些許晨間朝會殘留的清冷倦意。
門外小廝低聲通報:“王爺,來了幾個太子的人,說是有急事稟告。”
燕景煥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不急不緩地擱下手中竹簡,拈了帕子抹了抹指尖,這才道:“叫他們進來。”
幾名男子魚貫而入,一進門便跪倒在地,齊齊磕頭,口中叫苦連天:“王爺,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!”
“您的王妃在梨香園大打出手,當眾毆打朝廷命官,眼看都快要打死人了啊!”
“是啊是啊!那可是兵部陳侍郎,朝中實權重臣,她、她竟敢讓人當眾斷了他雙手!”
“那血......滿地都是,嚇得戲園裡的人全都跑了!”
“我們好心相勸,她非但不聽,竟還命令暗衛圍攻我們,連一句解釋都不給,您若再不管,怕是外頭都要傳出攝政王府欺壓朝臣、不顧王法的訊息了啊!”
燕景煥微微挑眉,整個人卻絲毫不為所動,反倒輕輕靠回椅背,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。
“打死人了?”
那為首的男子語塞了一瞬,吞吞吐吐地說:“倒...倒也未曾......”
“只是那陳侍郎...傷得不輕,手廢了......”
燕景煥唇角微勾,輕描淡寫地道:“那就是沒打死。”
他一手支著頷,語氣淡然得彷彿只是聽了件街頭坊間的閑話,半點沒有動怒或驚訝的意思。
良久,他抬眸看了眾人一眼,緩緩笑了,笑意裡盡是薄涼。
“沒打死你們還來找我做什麼?喊我去打?”
幾人面面相覷,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。
那人期期艾艾地試探著道:“王爺!那可是朝中命官。”
“若王妃這般當街毆打朝庭命官卻不受懲治,怕是會引來非議......”
“況且...況且我們本是想去求太子殿下,可如今......”
燕景煥眉梢輕挑,語氣一頓:“太子?”
他似是隨意一問:“太子近來如何?”
那人嘆息道:“太子殿下......前些日子遇刺受了重傷,至今仍昏迷不醒,整日高熱不退,胡言亂語不休,我們也是無奈至極,才...才想來求王爺您......”
話音未落,燕景煥忽然低笑了一聲,眸光冷厲。
燕景煥站起身,身姿挺拔,寬袖微蕩,垂墜感極佳的玄色袍擺流動間華光流轉,貴不可言。
他緩步走至他們面前,垂眸俯視著那幾張焦急而又驚懼的臉,語氣低緩。
“本王的王妃,就算打死了人,本王也會親自替她擦淨刀刃。”
眾人渾身一震,腦中轟然作響。
燕景煥轉身,緩緩落座,又輕輕撫上那捲未閱完的公文,語氣懶散得彷彿剛才不過是在閑談。
“你們若實在覺得委屈,便將你們主子所為一五一十寫出來,送去大理寺、送去刑部,我倒想看看,這天下,到底是誰管得了誰。”
幾人癱倒在地,面如死灰,不敢再言半句。
書房內香煙依舊嫋嫋,青煙繚繞間,燕景煥垂眸凝神,彷彿此間風波,不過他輕拂指尖的一頁紙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