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他的性子,若是忙起來,恐怕又會連早膳都不用。
沈星晚心下柔軟一片,細細想來,昨日她忽然提出要回京,他便立刻著手安排。
今日他更是天未亮便去了書房,多半是在趕著批閱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摺,好陪她一道啟程回京。
她自問從未奢求過他如此遷就自己。
可他卻總是這樣,默默為她安排好一切,既不言說,也從不邀功。
想到此處,她心頭一暖,起身披衣,喚了緋雲進來伺候洗漱。
候在外頭的緋雲立刻應聲,輕輕推開門扇走了進來。
水盞輕響,銅鏡映人,緋雲一邊為她梳理青絲,一邊輕聲問道:“小姐,可是今日就啟程回京?”
沈星晚望著鏡中映出的自己,點了點頭,忽然想起了什麼,緩聲吩咐緋雲:“對了,一會兒你去找小春,讓她收拾收拾,隨我們一道回京。”
她想了想,又補充道:“她若是想同她母親道別,這會子尚且還有些時間,便派個婆子陪她一同去罷。”
緋雲微微一怔,隨即欣然應道:“小姐心細,想必小春定然歡喜。”
沈星晚笑了笑,任由緋雲將她長發挽起,簪了一支新春方才綻放的玉蘭花兒,那花兒嬌嫩,香氣清幽,分外襯得她眉目溫婉,清麗如畫。
待梳妝妥帖,緋雲又她換上一襲素雅的淺紫色家常衫裙,羅袖輕垂,舉手投足間盡顯雅靜從容。
“小姐,您嫁人後,是愈發嬌豔動人啦!”緋雲忍不住贊道,忽地蹙起秀氣的兩道彎月眉,疑惑道:“難道真如她們所說,承了雨露潤澤,當真會受到滋潤,變美變漂亮嗎?”
沈星晚登時紅熱了麵皮脖頸,羞惱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,“哪裡聽來的混賬話,也來說與我聽,小姑娘家家的,成天想這些有的沒得。”
她揪起緋雲的耳垂兒,笑望著她,嗔怪道:“莫不是春天到了,你這小妮子也思春了不成?若當真如此,我便做主給你配個小子可好?”
“不要!”
緋雲大驚失色,不顧耳垂兒還捏在沈星晚手中,登時哭著跪了下去,“小姐我錯了,我再不敢了,您千萬別打發了我,我不要配小子,我要一輩子跟著小姐,伺候小姐,嗚......”
沈星晚見狀愣了一下,趕緊鬆了手拉起她。
她原只想逗逗她的,沒料到她竟這樣大的反應。
她趕緊握著緋雲的手,替她揉了揉耳垂兒,好聲好氣地:“快別哭了,我怎會輕易將你打發配人,你我一同經歷了這麼多,我早拿你當妹子一般,以後定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,送你風光大嫁的。”
“我不要風光大嫁。”緋雲抹著淚兒抽泣哽咽,“我就要跟著小姐。”
“這說的可是傻話了。”
沈星晚失笑,拉著她的手拍了拍,“好了,你還小,說這些尚早,以後再說,好麼?”
“嗯......”
梳洗畢,緋雲便去找小春去了,沈星晚去了小廚房,親自挑選了幾樣清淡可口的粥品小菜,用食盒盛好提去了書房。
暖黃陽光散落在宅子裡,照見院中竹影婆娑,微風拂過,攜著初春的暖意,也輕輕掠過她唇畔淺笑。
沈星晚輕輕推門而入,書房內靜謐無聲,唯有微風拂動窗外垂下的花枝。
燕景煥一襲家常墨衫,正端坐桌案前凝神提筆,在攤開的奏摺上書寫著什麼,似在落定某樁要事。
她不忍打擾,只輕手輕腳地提著食盒擱在一旁的圓桌上。
食盒與桌案輕碰,發出極輕微的響動,燕景煥筆鋒微頓,抬眸望來。
四目相對,他漆黑眸中映著晨光,沈星晚赧然一笑,“吵著你了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