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晚看得呆了一瞬,須臾回神,暗自臉熱。
燕景煥瞥見她目光,挑眉輕笑:“看什麼?”
沈星晚別過臉去,只道:“看你一派邋遢。”
燕景煥聞言,笑得更歡了,“自家夫人面前,何須拘禮?”
他朝她伸出手,軟了聲線,撒嬌似地,“我哪裡會束頭發,你若嫌邋遢,那你來替我梳頭。”
沈星晚抬眸看他,見他眸中隱隱帶著些許期待,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。
她親自執了銀梳,走至燕景煥身後。
他坐在妝臺前,她站在他身後,指尖輕觸他的墨發,觸感柔順,帶著淡淡的冷松香味。
沈星晚輕輕梳理著他的長發,動作輕柔,活像是在給小貓兒順毛似地。
燕景煥闔眸靠在太師椅上享受著她的溫柔,唇畔漾起清淺笑意。
屋外櫻花枝頭傳來鳥兒的啁啾聲,窗欞映著一室暖黃晨光,照拂在兩人身上,為他們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。
恍惚間,他們並不是攝政王與王妃,只是尋常江南一對小夫妻,過著簡單美好的日子。
燕景煥睜開眼,久久凝望著銅鏡中她專注的側顏,不禁抬手覆上她的手。
“星晚。”他喚她。
“若能如此安度此生,我死而無憾。”
沈星晚手上動作微頓,心頭一顫,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梳理,語氣如常,“好端端的什麼死啊活的,我們...自然會安度此生。”
燕景煥卻聽出她聲音裡的微顫,眸光微黯,如墨色翻湧,透過銅鏡注視她,“這一世,我一定會護住你。”
沈星晚低垂著眼睫,“嗯。”
晨光愈發明媚,散落滿室光華,沈星晚纖手翻飛,將他如瀑墨發梳順,打成辮子盤於發頂,再輕柔替他簪上金冠。
穿戴整齊後,便傳了早膳,沈星晚與燕景煥相對而坐,緋雲領著僕從們魚貫入內,麻利佈置好膳食。
緋雲奉上一碗新煮的蓮子羹,香氣四溢,沈星晚執起湯匙輕輕攪動,眸光微閃,狀似無意道:“我想去唐府看看。”
燕景煥執箸的手微頓,抬眸看向她,“唐府?你是說唐家老宅?”
沈星晚點頭,指尖輕敲著碗沿,“有些事,非得去實地看看,才能找到線索。”
燕景煥擱下手中筷子,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“不必了,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“你那麼多政務纏身,何苦跟著我東奔西走。”
燕景煥唇角勾起笑意,卻不達眼底,目光灼灼地盯著她。
“我說過,我想要陪著你。”
沈星晚輕嘆,“你堂堂攝政王,整日粘著我,成何體統,沒得叫人笑話了去。”
燕景煥垂眸輕笑,伸手覆上她的手背,輕輕摩挲著,“在你面前,我只是你的夫君罷了。”
沈星晚無可奈何,實在拗不過他。
“罷了罷了,你若執意要去,便一同去吧。”
燕景煥眸中笑意漸深,眼角微挑,低頭繼續用膳。
用完早膳,沈星晚換了一身湘色雲錦褙子,外罩一件靛藍鬥篷,打扮的很是低調家常。
兩人換了一輛輕便的馬車,出了宅院,朝著唐府的方向駛去。
揚州城內,唐府舊址所在的街巷僻靜冷清,路旁的楊柳依依,卻難掩蕭索氣息。
馬車在一處殘敗的宅院前停下,沈星晚撩開車簾,眸光落在那斑駁腐朽的大門上,心頭微微一緊。
昔日溫馨的唐府,此刻卻只剩下斷壁殘垣,滿目瘡痍。
燕景煥下車,伸手扶她下來,目光掃過眼前的廢墟,眉頭微蹙。
“果然是一把大火燒得徹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