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裹著嫋嫋的水汽,如薄紗彌漫,他立於亭中,凝視著遠方,有種亭亭淨植的清朗。
“這不是珩舟麼,前面就是他的松竹苑了,走。”王爺看見了兒子很高興,“年輕人也起這麼早啊。”
說罷,忽然記起多年前珩舟失蹤之前,就是個勤勉的孩子,日日都早起練劍。
太康縣主沖夏旎蘭使了眼色示意她好好表現,而後跟上了榮王的腳步。
只不過越看越不對勁,那沈行的神色……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便看到青湖對岸的欒樹林裡那道纖細的身影。
是那個宋嫻?!
湖邊水汽繚繞氤氳,晨霧已褪去,青石板路上斑駁,宋婉蹙眉看了眼腳下,那石板下積了水,一腳踩空,繡鞋濕了半邊,便叫元兒去取鞋來。
等待期間,她只得一瘸一拐地跳著,找了處太湖石坐下歇息。
沒坐一會兒就聽湖對岸有人喚她。
宋婉定睛一看,對岸的角亭裡許多人呢,最打眼的就是錦緞珠玉堆砌的太康縣主。
繡鞋濕了半邊後冰冷潮濕,難受的很,宋婉只得忍一忍,硬著頭皮往湖對岸走。
“問王爺安,問縣主千歲安。”宋婉垂眸行禮,“……見過雍王殿下。”
真是,怎麼又遇見了,看來生活在一個府裡,避是避不開了。
沈行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宋婉身上,她應是起的很早,在他到角亭邊的時候,她就已在對岸樹林了。
她並未束發,烏黑的長發搭在一側肩頭,一路小跑過來,臉頰紅撲撲的如沾著露珠的芙蓉,有幾縷發絲粘在紅唇邊,那紅唇豐豔飽滿,像是被親的狠了……
沈行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,胸腔中酸澀難忍。
“見外了,他是你小叔子,你照顧珩瀾有功,別什麼殿下殿下的叫了,生疏。”榮王很不見外,越看這個兒媳越順眼,聲如洪鐘,“他是沈行,字珩舟,你喚他珩舟或者二郎都行。”
再聽聞珩舟這兩個字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從榮王口中吐出,宋婉穩住紛亂的心緒,道:“妾不敢逾矩,既是在府裡,妾就喚雍王殿下一聲小叔吧,出了府去,還是要喚殿下的。”
太康縣主眼瞅著方才還溫潤如玉的沈行神色變得晦暗冰冷起來。
她這樣的過來人,不由得蹙起了眉頭。
榮王對這個準兒媳的沉穩知禮很是滿意,語氣和善,“這麼早怎麼在欒樹林做什麼?珩瀾如何了,昨夜吃了酒,身體無事吧?”
宋婉低垂眉眼,輕聲細語答道:“世子安好,還未起呢。我前些日子讀醫術,看《草木經》上說桃樹的晨露對久咳不愈之人有好處,那樹林裡種著幾棵桃樹,今年花期晚了些,現在還開著,我就想著趁夫君沒起,來採點露水,給他烹茶的時候用。”
榮王更滿意了,“好,好,你有心了,坐吧,咱們一家人說會子話。”
宋婉臉上是溫婉的笑容,根本不看沈行冷沉如水的面色,就像是真的不認識他。
眾人都坐了下來,太康縣主特地留了空位,將夏旎蘭悄悄推到沈行身側。
夏旎蘭臉色微紅,輕輕攀上縣主的手臂推脫了幾下。
宋婉心裡琢磨著起了一大早與墨大夫接頭說的話,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議事。
什麼下聘,合八字,家世……
原來是在說沈行的婚事。
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他為何至今還未成婚,也不去想不日就會有一個與他般配的女子相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