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夜裡的時候,與沈湛相擁而眠。
沈湛並非是氣血方剛之人,又受了她一簪子傷了元氣,本不應有什麼非分之想,可抱著宋婉睡覺,身體就總是那樣。
他不想讓她不悅,恐她又想起那件事,便下意識地離她遠些。
可帳子裡就那麼大點地方,二人氣息相聞,他等她呼吸平穩後,才敢貼過去抱緊她,
夜變得愈發漫長難捱。
又一日,宋婉將那野花植在院中花圃裡,極有耐心地蹲在那裡,一雙手修修剪剪,那肆意亂長的一簇野花便被修出了圓潤的形狀來。
“婉兒學過?”沈湛在一旁道。
“沒有。以前在宋府和母親一起都是採了野花來修,練出來啦。”她愉悅道,“怎麼樣,是不是還挺好看的?”
“好看。”沈湛語氣溫柔,“心口的傷還疼嗎,下午墨大夫過來,帶了女醫,來給你複診。”
於話語間他暗自留意她的神情,很想從她的神情中窺得她內心的想法。
她是否還記得那一晚的事,是否還堅信是他傷了她。
他心裡始終不安,如同在薄冰上行走,焦躁又急不得,他甚至想再重提那一晚,來加深篡改她的記憶。
可他知道她午夜夢回時都嗚嚥著害怕,若是再重提,那她……
沈湛按下陰暗扭曲的想法,臉上露出笑容,“若是還疼,一定要跟女醫說。”
誰知他的想法,宋婉早就隱約猜到了,現在只想再確認一遍。
她仰起臉,笑容恬靜,“我早就不疼啦,那一晚……是我瘋魔了,拿簪子誤傷了珩瀾,對不起。”
“珩瀾怎會傷害我呢,我估摸著是被那毒藥毒傻了,才會有那種荒唐的幻覺。”宋婉主動提及道。
“你若不信,可以找當日的人來問。”沈湛不動聲色,臉上神色認真,“那日在場的許多人,都可向你說明……”
宋婉詫異道:“有什麼可問的?珩瀾哪有傷害我的理由?何況你這樣的身體定是承受不了那樣一箭的,即使真的拿我擋箭,我也沒什麼可不高興的,我本身就是為了能讓你好好活著才到你身邊的呀。”
漂亮的話誰都會說,為達目的讓他心裡踏實就好。
宋婉笑的真誠。
沈湛暗暗鬆了口氣,眼眶泛紅,將她緊緊抱住,嗅著她頸間的氣息,胸腔痠麻不已。
不枉他處死了那日見到那一幕的所有人,連飛廉和素問這樣用的極為順手的,都不曾手軟。
她能這樣想,簡直太好了。
“那夜婉兒你怎麼會去後山?”沈湛輕描淡寫問道。
宋婉道:“有人給我了封密信,以恩人之名邀我後山相見。我便去了。”
“什麼恩人?”沈湛垂下眼,英挺的鼻樑抵著她 的額頭,撥出的氣息急促而冰冷,“有恩於你之人,我可給他更豐厚的報酬。”
“我母親曾在山上修行,我去見母親的路上被歹人誤傷,是那位公子救了我。可他卻了無蹤跡了。”宋婉道。
沈湛的呼吸平穩下來,卻沉默著不說話。
“怎麼了?那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,必然是想要回報的。但世事難料,既然恩人已尋不到,就算了罷。我多做些善事,將業力回給一草一木。”宋婉道,伸手撫上沈湛的臉頰,“恩人跟你肯定是不一樣的呀,你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了吧?”
“珩瀾是我的夫君啊。”宋婉繼續哄他,“根本不一樣的!”
他盯著她,重複道:“不一樣?”
“嗯,當然。我嫁給你啦,與你是男女之情,於恩人是要報恩!”宋婉含蓄微微一笑道。
他沉如水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,重新將她按進懷裡。
宋婉在沈湛懷中,心髒狂跳不止,懷疑了多次的事並不是幻覺,他的笑,他的懷抱,都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寒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