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湛帶上了門,宋婉被輕微的動靜擾得翻了個身,縮排錦被裡,只露出一截纖細潔白的脖頸和如瀑般的烏發在外面。
屋子裡都是她的氣息,衣架上懸掛著她明日要穿的衣裙,地上放著蜀錦繡鞋。
是他為她選好,日日命人送來的。
居室內幽暗朦朧,沈湛站在透著月光的窗子旁,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。
想問的話都堵在了喉頭,化作一片柔軟。
沈湛自認為不是感情濃烈之人,多年來在王府、在皇宮,無論是衣著還是待人,他都不喜濃烈跳脫,情感外露,主打一個對誰都一樣。
但這些時日,他愈發覺得煩躁,心頭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,焦渴、不甘,想起她似笑非笑的淡然,就心緒難安。
他緩步走過去,俯身伸手,想去攏她的長發,她卻如貓寐般呢喃了一聲,往裡面又挪了挪。
青年蒼白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意,那些焦躁不安在進入到這間居室後都消失不見了。
他眉目舒展,就那麼靜靜立於月下,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起身離去。
又過了幾日,宋婉把惜春園逛得差不多了,藏書閣的書有趣,可總看眼睛也受不了,便想出去逛逛。
出去是要配隨從,需要車馬,更需要沈湛同意。
宋婉去問沈湛,他沉默片刻就同意了。
可過了兩天他就很後悔,因為宋婉出去一逛一整天,更不來找他了。
到了夜裡,據說她走到他門前停了停,卻不進來,婢女問及,她說她在散步,迷了路走錯了路!
沈湛覺得前所未有的焦躁,命人時刻彙報她的行程,甚至把她在街市上買過、看過的物件全都又買回來了一份。
他十分想知道奪去她目光和專注的到底是什麼!?
他看著擺在桌案上的釵環、糖人、糖葫蘆、西域香料,目光又冷又熱,幽晦難辯,帶著令人汗毛聳立的森寒戾氣。
在第四天宋婉要出門的時候,就看見沈湛。
幾日不見,他還是那般蒼白淡漠的模樣。
宋婉於和煦日光中抿唇一笑,本清冷的面容上綻放起笑容來又甜又媚。
“珩瀾?”她喚他,“快過年了,今日在護城河邊有廟會呢,可熱鬧了,你要一起去看看嘛?”
他盯著她,很想把她的下巴箍住,讓她不要再這樣笑了,或者說,只能對他一個人笑。
宋婉才懶得照顧他悶悶的情緒,不以為意地轉身,“不想去就算啦,我自己去。”
“我陪你去。”他冷冷道,從後面走過來用力拽住她的手腕。
宋婉笑眯眯道:“好啊。”
集市熱鬧,叫賣的小販並沒有什麼分寸感,沈湛帶著王府的侍衛,始終將宋婉與旁人隔開了安全的距離。
今日集市果然熱鬧,宋婉一個個攤子挨個看,還極有興致地套了會兒圈,沈湛安靜地在一旁陪著。
她的溫柔和笑都那麼好看,對他的淡漠也那麼真。
穿過街市,一行人漫無目的地走著,走著走著就到了湖邊。
湖邊有一座船形石舫,可以說是巨大,有五層樓那麼高,雕工精緻,無與倫比。
雖然是畫舫的模樣,卻穩穩地“停”在湖邊,進出的人流往來如織。
宋婉不禁發出感嘆,眼眸裡都是驚嘆,“怎會有如此巧奪天工之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