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今陛下文韜武略,若說今上所作之詩驢唇不對馬嘴,恕沈某不能茍同。”
沈湛並未避諱自己的姓氏,就這麼說出了沈字。
沈乃國姓。
果然,周圍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,看此人氣度不凡,又聽他提及皇帝年輕時所作的禦詩,一時間人群都安靜了下來。
李風霽蹙眉看著沈湛,他一開始便覺得有些奇怪,宋婉連他都看不上,怎會看上一個農戶裝扮的男子?
起初他以為宋婉看上這人容貌突出,便想著在宴席上挫挫她的銳氣,可誰知這男子還頗有文人雅士的情致,連剛傳入金匱權貴圈的飛花令都熟悉的很……
難道他?
不對,皇帝並無子嗣,這樣年紀的沈姓皇親國戚一個指頭都數得過來,而且身份皆貴重,怎會出現在這?
還穿著一身布衣,還跟這小官庶女廝混在一起!?
想到這,李風霽質疑道:“你說你姓沈?可知沈是國姓,要避諱的。你是哪個沈?”
“天下不曾有二沈,李公子慎言。”沈湛道,“今日叨擾府上了,乘興而來,也算興盡而返,告辭。”
說罷,牽起宋婉的手就要走。
可李風霽哪能就此罷休,沒報當年被拒婚之仇,還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……
“吃完就走,乞丐還知道給叫個好呢!”陸柔上前橫手攔住宋婉,十分輕蔑地掃了她一眼,“我李家雖不是高門大戶,卻也不是讓你二人白白大鬧一通的破落戶,豈是說走就走的?”
“你要請我們過來,來了之後就設法為難我們,怎麼,為難不成丟了面子,就連體面都不要了?”宋婉忍無可忍道。
“你們二人不是金匱城百姓,來這裡可有文書?”李風霽忽然道,“想來也是沒有。來人,將他們二人綁起來,先關進地牢,再送官府去!”
沈湛聽見這句,他將宋婉往身後拉了拉,一雙狹長的眼泛著幽冷的光,淡笑道:“我大昭政修人和,竟還有人私設刑獄?那便勞煩李公子帶沈某開開眼!”
宋婉詫異地看向沈湛,不禁感慨他的才華和機智,看起來跟病秧子似的,原來激怒李風霽,是為了讓他把他們扭送到衙門去?
這不就能見到知府大人了?!
她鬆了口氣,朝沈湛眨了眨眼,一副“我懂”的表情。
“李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。”宋婉似笑非笑看著李風霽,一雙眼睛透著譏諷的光,“不就是當年我拒過你的婚麼,用得著這樣攀扯糾纏?”
“身份文書我們的確是沒有,可眾人皆知我宋府拒了你李府的婚,如今李公子這樣為難我們洩憤,很難不讓人恥笑李公子的心胸!”宋婉攏著眉趁機說道。
心中想的是再說些什麼來激怒李風霽,才能將她與沈湛快些扭送官府去。
李風霽有種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扒光的感覺,氣的一張冷白的臉漲紅成豬肝色。
他完全不顧儀態了,正要上前,卻看那瘦高青年冷如寒霜的眸光壓了過來,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壓迫感,竟一時間愣在了原地。
晚歸的李老爺撥開聚集的人群,看見沈湛面容時,臉色都白了,上前直接跪了下來,邊磕頭邊道:“小人見過世子!世子息怒,恕犬子有眼無珠不識世子尊駕!”
沈湛眸光幽冷,看著李風霽道:“李老爺府中還私設刑獄,好大的膽子。”
李老爺慌忙踢了李風霽一腳,“還不跪下!?給世子認錯!”
“犬子胡說的,胡說的,世子切莫當真啊……”李老爺滿頭都是汗,又吩咐下人道,“快散了吧!!別讓旁人驚擾世子大駕!”
在場的賓客們雖是金匱城有頭有臉的人物,卻也沒一個見過榮親王世子的。
這裡頭李老爺最有本事,他說這布衣青年是世子,那便肯定是了……
怪不得如此不凡。
待眾人散了,李老爺小心翼翼道:“世子您息怒……小人多謝世子賞臉來家母壽宴,犬子開罪了世子,小人必定罰他兩個月閉門思過!對了世子,小人在路上碰見了嶽大人,說是世子人在金匱,要我……”
沈湛打斷他,淡淡道,“令堂八十大壽,我本不應壞了老人家興致,可事與願違,就不多叨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