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眾人訝異的表情中,她回過頭,還沒看清,便落入一個混著一股清冷藥香的懷抱中。
絲竹管絃聲戛然而止,空氣像是要凝固。
宋婉的心同身體一樣,像是跌進了溫暖的巢裡。
面紗下,她的唇角微微勾起。
他只是在試探,他是放不下的。
試探什麼呢,宋婉不清楚,但她幾乎能肯定一件事,那就是沈湛並不是無法控制的。
可他好像還不是很願意麵對這件事……
宋婉在沈湛蘊著薄怒的目光中,掙脫了他的懷抱。
從溫暖的皮毛中又赤裸出來,她渾身一涼,忍不住瑟縮一下。
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,狹長的眼眸中目光森冷可怖,可她眼中瀲灩的笑意卻愈發肆意。
她像靈活的魚,也像月下精靈仙子,輕而易舉掙脫了他好不容易跨出的一步,轉身立於他對面,朝他微微俯身,“世子也來看妾跳舞?”
她淡然看著他眼中的妒怒和洶湧暗潮。
宋婉玉手一揮將大氅塞回沈湛懷裡,眼睛像會說話似的,擺明瞭寫著“不是你讓我來的麼?”
她不再看他,側頭對樂師柔聲道:“貴人來了,可以開始了,就奏那曲《山枝》吧,很襯謝公子方才題的詞呢。”
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,她漫不經心地伸出纖細的手,在空中挽了個花,下一刻,撫上自己的面紗似要將面紗褪下。
在場賓客鮮少見世子沈湛,只見來人高大單薄,一襲白衣乍一看去俊美昳麗仿若神仙,卻並無陰柔的女氣,渾身散發著凜冽逼人的氣度。
本以為今夜中秋家宴,世子來是向王爺問安或共度良宵的,結果並非如此,他來是為了給一舞姬披上自己的大氅?
眾人打量著這位傳言中的世子。
他被那舞姬拒絕後,舞姬的面紗還未摘下,他竟直接攬住她的腰,扛起人就走!
眾人目瞪口呆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半晌,看著二人已遠去,議論聲才四起,“這、這是怎麼個事?”
“放我下來。”她在他肩頭不滿道。
放你下來你再回去?沈湛皮笑肉不笑道,“哼,休想。”
宋婉任他揹著,心中升起隱秘的微瀾
他在意她呢。
“世子這是什麼意思?”她一邊扯下面紗,一邊眼也不抬道,“我看世子這身體已經不用我沖喜了,走這麼一路都不帶喘的,就要放我去攀高枝了呢。”
攀高枝?雲州地界,乃至整個大昭,哪個高枝比他榮親王府還高?
沈湛冷冷道:“沒有比我更高的高枝。”
宋婉輕笑了半晌,又拍了拍他,“放我下來,叫人看見不好。”
沈湛倒是不在乎誰看見,他想放下她,完全是因為想看看她是什麼表情。
他將她小心從肩上放下,垂眸看她,原本一張素淨的臉化了濃妝,眼波流轉間媚視煙行。
“去洗了。”沈湛道。
雖是這麼說,他在她的注視下心跳卻變快了,方才那些可怖的慍怒和酸澀,都悄然化作叫人無措的漣漪。
宋婉對他方才的口是心非罔若未聞,揚起一張臉凝視沈湛,“世子喜歡我?”
沈湛怔住,與她目光相接。
她將他的大氅裹緊,眼眸明亮,有毫不掩飾的坦然和狡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