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沒想著讓他娶她,只是暗夜裡見不得人的關系,所以她在與他的相處中很放鬆,並不掩飾自己的離經叛道。
就在得知要替姐姐嫁人的時候, 她也只是不想連累珩舟。
可今夜,夢到他死了。
宋婉捂著心口,那個地方,很悶很痛。
緩了一會兒,宋婉披衣起身,將窗子開啟透透氣。
今夜中秋,王府辦宴席,無須去給世子上藥。
她倚在窗邊,青湖邊似有笑聲傳來,光聽這隱約的喝彩聲,便知是何等繁華盛景。
……
與宋婉這邊的孤寂不同,沈行剛從牢房中逼仄昏暗的隧洞中逃脫出來。
他穿過華燈初上的街市,孩童們提著兔兒燈與他擦身而過,搖著撥浪鼓的酒貨郎帶來一陣桂花酒的香風,花枝招展的女子憑欄賣笑。
驀然回首時,夜空中升起璀璨的煙花。
沈行上馬,握著韁繩望著牢獄的方向。
方才與他自小一同長大的隨從替了他死在牢獄中,為避免人發現,甚至還自毀了容貌。
出了牢獄,像是回到人間,可這鱗次櫛比的街市,喧鬧非凡的氛圍,在他此刻看來卻像是一幅畫,空洞,且與他無關。
那日到了那丫鬟所說的地點,沒有宋婉的身影,倒是等來了官兵,丫鬟情急之下說是宋婉叫人埋伏在這裡。
他不信,不信她真是為了攀高枝而設下陷阱來擺脫他的糾纏。
他也不信她對他無情。
沈行想到宋婉離別時牽住他的手的模樣,只覺得胸口又沉又悶。
他現在,連找都找不到她。
還被咄咄逼人的親兄弟驅逐如喪家之犬。
他原以為帶她遠走高飛即可,現在想想,或許她沒跟他走是對的。
凜冽的冷風自城門外吹過,如刀子般劃在臉上,生疼。一股酸澀之意充斥了他的胸腔和眼眶。
沈行二十年的人生中,一直以為沒什麼是求之不得的。
從懂事起,母親就告訴他要孝敬父王,尊重兄長,注意言行舉止,端的是天潢貴胄的氣度。
在兄長沈湛病倒,母親逝去後,他依然恪守著這個準則。
誰知忽然有一天世子之位竟落到了他頭上。
他並無他求了。或者說他所求都能被滿足,便無欲無求。
所以當他遇到了宋婉,理所當然覺得他能夠擁有她。
可是,可是。
她對他的示好不為所動,也不願意隨他走。
現在想想,他被兄長追殺至此,自己都不能保全自身,哪裡能保護得了她?
她從認識他起,就沒有掩飾過她並非那故作高潔賢淑的女子。
她是會趨利避害的。
而他,就是那個“害”。
沈行心中恍惚發覺,她選擇去做了那富庶的秀才娘子,也並非不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