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世子團接進宮中是為了制衡各地藩王,老了後又裝病逼出不願臣服的各方勢力,一舉拿下的同時掃清所有障礙!
霎時間,海晏河清。
所有人這才發現皇帝或許從來就沒有立世子為太子之心。
世子沈湛,是“世子之亂”中唯一倖存的一個,世人都說他能活著興許是因為他本就是個身子骨孱弱的病秧子,早晚都得死,老皇帝不屑於動手取他性命。
但也有人說,他忠於老皇帝比對自己親爹還忠心。
宋老爺這麼一番打聽下來,才知高嫁原是一場泡沫,嫁給沈湛,比嫁去守寡還兇險。
沈湛原本想要的宋婉,就這麼被陰差陽錯替姐姐嫁進了王府。
密室內並無窗牖,鎏金鶴嘴香爐裡吐出嫋嫋的流煙,一縷縷地縈繞升騰。
暗衛熱的汗濕透了夜行衣,額頭上的汗珠子還未滴落就被他反應極快地攥在了手裡。
世子喜潔,不能接受任何人的□□留在他所在的地方。
沈湛眼下有淡淡的烏青,半敞著衣襟,浸泡在熱水藥浴裡,露出的冷玉般的面板逐漸泛起一抹緋紅,禁慾又清冷。
他閉著眼,修長的手在木桶上一下下地擊節。
他知道她是替嫡姐嫁過來,被迫與沈行分離,所以他做好了她會憤懣、不甘、怨恨的準備。
也準備好了輕視、戲弄、折磨她。
可是。
可是她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的?
為什麼在新婚之夜發覺他沒想趕她回宋府後,就一味地討好他?
她對他笑,照顧他,觸碰他,還對他說那些話。
她說,把他當正經夫君……
這些困惑,並不足以讓沈湛驚慌失措。
他不明白的是,自己為什麼在她將燭臺抵住他脖子的時候沒殺了她,為什麼沒拒絕她的觸碰?
白霧繚繞下,俊美又蒼白的青年一向淡漠的神色有了波瀾。
其實沈湛的這些困惑完全是由生長的階級造成,就像貴人不明白窮人為什麼要賣身葬父,窮人也同樣不明白貴人為什麼不日日吃肉餅一樣。
她新婚夜強忍著恐懼挾持他,將屈辱嚥下討好他,甚至說那些違心又好聽的話,答案很簡單,只不過為了好好活著而已。
宋婉反思了很久。
這幾次無論是引得沈湛傷害她,還是引得他惱怒,皆是因為她觸碰了他。
現在想想,沈湛性冷喜潔,連一直伺候他的婢女的呼吸都不願意嗅聞,怎能容忍她隨意去觸碰他呢。
宋婉決定以後要跟他保持距離,除了去給他上藥之外,絕不與他進行任何肢體上的接觸。
甚至連靠近都要避免靠近他。
宋婉悵然地想,回門禮是徹底沒指望了。
天色暗了下來,婢女將院子裡一盞盞燭火撥亮。
鴉青捲起灑金的簾子進來,看了看宋婉的手,為難道:“今夜還要去給世子上藥麼?”
宋婉昨夜本就沒睡好,方才回來後又一直胡思亂想連飯都沒用幾口,現在熬得眼睛發紅,渾身上下都酸軟無力頭重腳輕的。
她起身梳妝,外面的婢女卻道:“我們來伺候姑娘焚香沐浴。”
宋婉咬牙忍著疲累往淨室走去。
洗澡不知為何成了負擔,雖然渾身沉重,卻怕誤了時辰,胡亂擦洗一番,塗了香膏,連手上的傷沾了水都不顧了,便套上疊放在一旁的衣裙推開了淨室的門。
外面不知何時冷了,有風撲面而來,宋婉身上的流光錦下擺隨風翻飛,頭發沒幹透,身上也浸著沐浴後的薄汗,被風一吹,激靈地打了個寒顫。
到了琉光院,居室內還是昏暗一片,沈湛換了細麻禪衣,衣領微敞,絲縧束著勁瘦的腰,倚在引枕上不知在想什麼。
宋婉垂下頭,快步走過去,“世子,得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