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跌落在殘破的馬車裡,頭暈目眩,待看清來人時,便看到那青年一雙空洞陰暗的眼眸。
像是麻木的殺人者,沒有一絲屬於人的情緒。
漠然的眼神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,有所松動。
她來不及思考這人是什麼意思,便看到他身後的黑衣人拉起勢頭射箭。
這一箭若是射過來,他與她都是靶子。
她只得將他一推,二人一起滾落到一旁。
荒郊野嶺,她的馬夫、婆子丫鬟,都在剛才死在混亂中了,她剛才將汙她清白的丫鬟解決掉,不僅衣裙上沾了血跡,還被他逮了個正著。
可他竟幫她掩埋了那丫鬟。
她咬著唇,怯懦又惶恐道:“俠士幫我去城裡租輛馬車,找個車夫來接我吧。”
她將被血髒汙的帕子丟棄,又從袖中掏出幾兩銀子,“再幫我置辦一套新衣,這一件髒了。”
宋府並不是什麼鐘鳴鼎食的富貴人家,馬車都是臨時租的,現在車沒了,只要還給車局一輛新的就好。
至於死去的人……
她期期艾艾地看著他,試著上前用小指輕輕勾住他的衣襟下擺,“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……這些人,本來也是你殺的,該怎麼跟車行老闆交待呢?”
青年的眉壓著眼,神色森冷地俯視著她,將手中冰冷的刀抵住她的臉頰與她拉開距離,冷冷道:“我要是說不呢?”
她想到方才初遇時他那一瞬間的怔忪。
他既然不會傷害她,就說不定會幫她。
宋婉對人對事的觀察並不是先天而成,而是經歷了人情冷暖後,打磨出的察言觀色。
而後,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,居然側頭輕輕蹭了一下他在她頸側的手,“那你就把我帶走吧,反正我也說不清了,不能清白的回宋府了,我跟著你,你去哪我就去哪!”
她不知道的是,這一舉動令那沈行心髒發麻,像中了邪,鬼使神差地幫她辦妥了這些事。
宋婉醒來的的時候,月亮已爬上了枝頭,天空中隱約幾顆星,並不明亮,黯淡無光。
不知哪來的藥香,濃烈而馥郁。
宋婉出了一身薄汗,此刻寒津津的。
惶然一驚,暗罵自己竟睡了過去!這都幾時了?還沒給沈湛上藥呢!
而沈湛那頭,婢女們都屏息靜氣,惶恐的恨不得能鑽進地縫裡。
來沖喜的宋姑娘說好了給世子上藥,到了時辰沒來,世子還不叫她們去請。
便只得這樣硬捱著。
時間過得似乎很慢,眼看世子的臉色越來越差。
世子何曾有這樣的耐性了?
領頭的婢女終是鼓起勇氣,“世子,要喝水麼?要去請宋姑娘過來嗎?”
“宋姑娘?”沈湛反問道。
婢女微怔,回道:“是……府裡都這麼叫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