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潤,滑膩。
沈湛淡淡看著她,“為什麼?”
宋婉不知他問的是什麼,便斟酌道:“能嫁進王府乃不世出之隆恩,妾嫁進來就是為了伺候世子的。”
沈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看著宋婉。
昨夜還拿燭臺對著他,現在卻裝的一副乖順的模樣,倒是有趣。
沈湛鬱郁的心情因為她的這番說辭忽而變得好了起來,戲謔道:“是嗎?那你可知這藥油擦拭時間也是要有對應的時辰?三更半夜擱兩個時辰一次,你可起得來?”
宋婉垂眸,看起來柔順極了,“能服侍世子,妾三生有幸。”
成婚第二日要去給公公和婆母敬茶,榮親王王妃早逝,所以宋婉並沒有婆母。
榮親王本也不欲見她,若不是八字恰巧與沈湛合上,五品小官之女,怎能嫁入王府?更別說公爹和兒媳婦是要避嫌的。
直到管家告訴他,昨夜這新娘竟沒被趕出來,還和兒子共處了一夜,榮親王的心態就變了。
本想著這女子娶進來放著就是,對她並沒什麼多的期望和要求,兒子的身子骨他是知道的,求醫問藥了多年未果,只得寄希望於巫蠱邪說,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。
可昨夜,她留在了新房中,以後還要為兒子上藥,榮親王不禁覺得玄學是有些作用的。
另一個兒子失蹤半年之久,僅剩這一個兒子若是再沒了……想到這,榮親王才決定見這兒媳一面。
宋婉進了王府上房,就沒敢抬頭。
她是一個人來的,敬茶這種事,若是夫君能陪著新婦過來,一來是給新婦長了體面,讓奴才婆子都看著,不敢輕視她。二來則是表示夫妻恩愛。
顯然沈湛不可能給她這種體面。
宋婉垂著頭,只看到一雙黑色的繡著祥雲紋的靴子在自己面前站定。
來人沒有說話,她能感覺到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王爺就是王爺,就這麼盯著人,威壓就能夠讓人生出芒刺在背之感。
座椅和抱柱上的紅綢還沒撤去,地上仍鋪著厚厚的大紅嵌金絲地毯。
整個上房正廳內只有榮親王,侍從垂手侍立兩側,安靜的連呼吸都不可聞,有種詭異的肅穆。
須臾,她聽到一聲嘆息。
“會照顧人嗎?”榮親王低沉的聲音傳來。
宋婉點點頭,應道:“回王爺,原先在府中,妾的母親體弱多病,就是妾照顧的。”
“珩瀾與旁的病人不同,既他願意讓你陪著,你就好生照顧,有墨大夫提點你。”榮親王道。
珩瀾?
宋婉估摸著,這估計是沈湛的小字。
榮親王垂眸,從他的角度看到跪在蒲團上的少女削肩細腰,鼻膩鵝脂,像是剛絞了面,尖尖的臉透著瑩白的光澤,已梳了婦人發式,露出光潔的額頭。
穿著緋紅色的衣衫,婀娜纖巧,和周遭喜慶的裝飾融為一幅畫,看著就充滿朝氣,喜氣洋洋。
府裡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氣了。
她雖是跪著,脊背卻挺直。
但畢竟年輕,藏不住心思,即使再強裝鎮定,養氣於心的功夫也比不得天潢貴胄的親王,骨子裡的擔憂和恐懼是瞞不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