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巴清其實指巴郡的寡婦清一樣,烏氏倮乃是北地郡烏氏縣人,單名一個倮字。
她出生這片地方有多偏僻呢?就這麼說吧,這附近被後來人稱為“平涼”,也就是傳說中挖野菜的王寶釧她老公千裡迢迢入贅當平涼王的地方。
那還是興盛擴張的大唐背景,眼下大秦時期,遠離中原文明,此地只會更為荒僻,也理所當然缺少農耕,以各種遊牧民族為主。
具體到烏氏此地,聚居的大多是戎族人,作為早在秦惠文王時就被大秦定下的縣域,烏氏戎雖也尊敬常年居住在深山中的同族戎王,但對大秦的歸順忠誠也是實打實的。
倮作為邊疆馬背上長大的姑娘,有勇有謀,敢想敢做,對如何與各族交往更是門清。
她看到了關中黔首對羊肉和牛馬勞力的渴望,依靠畜牧的牛羊馬,從關中換來大量的絲織品等奇珍異寶。
她看到了窮人乍富的外族王室對珍寶的渴望,設法聯絡獻寶給深山中的戎王,換來人家十倍數量的牛羊償還。
外族王室混亂尚武,關中商人狡詐求財,她付出了多少心力才促成這樁貿易、保住這些財富,外人不得而知。
但最終結果是,依靠這一來一回十倍的利潤,等始皇巡遊到那兒,聽說她的事跡之時——
她所擁有的牛羊馬等數量已經沒法用簡單的匹、頭、只來計數,只能改用山谷作為單位衡量。
始皇忙不疊給她封君的高位,讓她成為那一趟出巡唯一光明正大見過的平民黔首,又何嘗不是被她所掌握的畜牧數量與所代表的財富人力震驚,有意拉攏呢。
錢多到了一定地步,就不再是錢了,是經濟支柱,是行業命脈,是邊疆秩序,足夠禮抗萬乘。
聽完懷月這一番梳理,孟瑤等人下巴都快驚掉了,天哪,同樣是人,為何人家就能闖出這樣大的成就,自己卻連書院的考核都過的磕磕絆絆。
相比之下,自己這麼多的年歲竟好像是白活了一場。
楚昭聽見自己的貼身侍女小聲感嘆:“這聽起來怎麼比宮中的夫人們都要風光。”
懷月聞言面露贊同之色,卻不好直說。
楚昭就沒有這個顧慮了,直接開口點評道:“這當然比宮中的夫人們風光。宮中生存所能仰賴的只有父皇隨時可能改變的喜好。”
“可清與倮二位卻永遠不必如此仰人鼻息、患得患失,她們自己的能力就足夠保障她們走到哪裡都不會低人一等。”
頓了頓,她又總結了一句:“數十年後,誰還知道陛下有哪些後妃,姓甚名誰,但哪怕數千年後,也依舊有人會為她二人生平的勇氣和智慧贊嘆不已。”
眼看著眾人陷入沉思,她撓了撓下巴,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以前中學時代逮著機會就愛講道理的班主任哦。
不過沒關系,這群小孩本就是將來她最堅定的追隨者預備役,有些重要觀念再強調一番,總是有備無患的。
不然將來她們誰表演一個戀愛腦上頭,情願為愛犧牲、放棄前途、回歸家庭,她能為了這些年投入的教育資源嘔死。
留下眾人繼續自我反思,她拉著要談正事的懷月找了個僻靜處。
“殿下突然提及倮姨,可是需要我與她聯絡,請她幫忙售賣玻璃?”懷月重新提起了她掛念著的正事。
她覺得殿下暗示的已經十分充分了。倮姨發家的路子就是靠的各種奇珍,由她出面,賣給周遭各外族,收割金銀,看起來最是方便合理。
楚昭頷首,她確實看上了這位渠道商,對匈奴那邊而言,從大商人手上流過去的寶貝,可信度也高了不止一點。
只要在匈奴內部保證這玩意兒能夠壟斷輸入,那它 就會是一個拉攏匈奴內部貴族的上好手段。
但,她突然想起這位大商人,可不是僅僅為了一個玻璃和匈奴。
“上萬頭羊誒。”她咂咂嘴,“我弄點羊毛回來織毛衣不過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