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童的來源有兩種,一種是血脈傳承,也就是父親和兄長當了吏的,自己也能跟著當學童,稱為“史子”。
還有一種則是庶民也可以申請的,申請成了以後,需要給官吏半幫工半就學,被稱為官吏的“弟子”,但若能正式入了弟子籍,就也算學童。
可一地有資格收“弟子”的官吏總共就那麼多,還有那麼多佔了血脈優勢的“史子”在前面排著隊。
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得著他。
若找民間普通老師學習吧,倒是不用等,但想當上秦吏,他還得這麼再來一遍,倒不如一步到位。
因此,方才聽到褚文喊楚昭殿下,他的心一下就火熱了起來,若是能得到殿下青睞,什麼史子還能搶得過他呀?
至於算不算吃軟飯?呸呸呸,這叫殿下慧眼識英。
現在一瞧,人殿下早看透他的那點小九九了,瞬間整個人都蔫了。
“殿下既都看透了,一定覺得我是個貪婪狂妄的小人吧。”
“我早該有自知之明的。”他手一重,狠狠拔掉了懷中老母雞的幾根雞毛,換來了老母雞罵罵咧咧般的一陣“咯咯咯咯——”
“你本就是個小人,愁那麼多做什麼?”楚昭將毽子踢給他。
原本垂頭喪氣的男孩瞪大了眼,他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,這殿下怎麼真罵人啊?
他下意識地接住毽子,順著一抬頭,卻見楚昭臉上毫無譏諷之色。
“小孩不是小人兒是什麼?”
“我從來都不覺得,有向上爬的野心是什麼壞事。”
“就如種子不可能長久待在地下忍受泥土的壓迫,那是生命向上的本能。”
“我討厭的從來只有德才不配位。”
男孩的眼神亮了:“殿下!”
楚昭繼續道:“你若有心向學,可於下月初五去鹹陽書院碰碰運氣。”
“鹹陽書院收人不限出身、不限性別、不限年紀,唯才是舉。”
“屆時我會分三組進行考校,招募一批透過的學子免費就讀。”
“你不識字,可去學前組碰碰運氣,若真有本事,來上學就是。”
她還不忘扭頭提醒了一下那男孩的阿爹和阿叔:“二位若有意也可以去試試,書院有開半日學的想法,不會太耽誤生計。”
她又瞧了瞧周圍的護衛侍女:“你們也是一樣,若有心想學,有能耐透過考校,盡管調班就是了,我絕不做任何阻攔。”
她很想搞一兩年免費、普及、強制的義務教育,但事實是眼下沒錢還沒權,步子不能跨太大。
不然法家第一個跳出來罵她開民智是不懷好意。
畢竟在法家眼裡,連稅收得輕了,黔首都會變得怠惰,還想開民智?你在想屁吃!
黔首最好是溫順的沒有自己思想的牛馬,在酷烈的皮鞭下循規蹈矩生活。
楚昭覺得自己遲早要跟法家就這個觀點狠狠batte辯論)一場。
但眼下顯然還不是時候。
所以只能先搞一部分試個點,打著為朝廷選育人才的旗號,先考試擇優入學。
暫時考不上也沒關系,再等等她。
她有生之年,高低得把所有人都塞進學校讀兩年。
“不限身世?!”
“不限性別?!”
“不限年紀?!”
“免費就讀?!”
在場眾人驚呆了,這天下數千年來,何曾有過這樣的先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