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古今的字,常用的不常用的,數量又實在不少,所以進度緩慢。
相比之下,雕版倒是能快上不少,工匠仍在試刻《倉頡篇》,想來要見到成果也還需些時日。
楚昭也不是什麼狂催進度的魔鬼,今天能看到這些進展她已經很滿意了。
於是命人搬出金銀布匹,論功行賞:“凡有功者,必得其賞。”
她雖說窮,但也沒那麼窮。
她只是不太想白白送錢給那群素未謀面的阿兄阿姊們。
但若要當獎金發給這群科研人員們,激勵創新,她可是樂意之至。
她還一時興起畫了個大餅:“諸位且再用心,待到成果圓滿,昭必上報父皇,論功行賞,為諸位請功封爵。”
只要好好幹,升職會有的,加薪也會有的。
她可不是某些畫了餅不做餅的資本畫家,楚昭幽幽地想,在心裡把前世的上司吊起來抽了八百個回合。
這群還未曾遭過畫大餅之術荼毒的工匠,猜不到楚昭在想什麼,他們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清澈的感動和渴望。
工匠地位不高,他們早已習慣被這群貴族支使著做這做那,反正做不好就會被砍頭,只能力求不出錯,然後得過且過先過著唄。
可現在有人突然告訴他們,我很滿意你們,你們的工作是有價值的,你們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鑄就進身之階!
哪怕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識字,稱不上士,他們也彷彿突然懂了什麼叫“士為知己者死”。
楚昭滿意地看著一雙雙發亮的眼睛,覺得這挺好,人活著不就活一股精氣神嘛。
她轉身離開,還不忘吩咐章邯,給我裝一車草紙,我要帶回去獻給父皇。
章邯整個人都不好了:您一個公主送陛下什麼不好,您送廁紙?!
他努力委婉道:“陛下富有四海,怕是用不上此物。”
他盡力想讓公主明白,這紙糙了些,遠不如絹布精細,陛下是不會委屈自己的。
楚昭:“我知道啊,這從來就不是為陛下準備的。”
“那您怎麼還?”
“父皇用不用是一回事兒,新鮮東西是不是第一時間拿給父皇是另一回事。”楚昭理所當然道。
“等到父皇駁回,我就交給懷月,讓她們賣給稍有餘錢的富庶家庭,從這批人開始改變他們的衛生習慣。”
“待到以後産能上去了,再繼續向下鋪開。至於向上?算了吧,除非這紙變得如手帕般輕柔,否則他們不會委屈自己的。”
章邯憋了憋,憋出一句:“公主實在純孝。”
他都想象不到始皇收到這份禮物會是什麼反應,但想來,應該不至於生氣吧?應該吧……
純孝嗎?就當章邯在誇自己吧。
楚昭不是一個會為難自己的性子,開開心心坐上馬車就準備回城。
然而這一路剛行不久,突然一個咯噔,就見馬車半途停了下來。
外頭雞鳴鴨叫的,還混雜著一群小孩的哭聲和老人的罵聲。
楚昭與身邊的侍女面面相覷。
“怎麼回事?”侍女掀開了簾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