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簡單。”楚昭打了個響指,“你既身在少府,想來對你那些同僚下屬遠比其他人更瞭解,便先替我多尋摸些可用之人,與我做些事。”
將作少府下有全國最好的木匠,那就,“先從造紙和印刷開始吧。”
楚昭那天花了多久時間給章邯解釋何謂紙且先不提。
印刷倒是十分好理解。
畢竟這年頭已經有了印章。
只是在竹簡上印的效果實在不好,所以未曾有人多想。
在大致解釋完紙可以有哪些製作原料和製作工序之後,楚昭就心安理得地將造紙,和研究雕版印刷術的任務外包了出去。
至於章邯能否替她從少府尋到足夠的能工巧匠,又要花多久才能造出來,她就不管了。
她從不低估古人的智慧,何況還找到了靠譜的專案負責人。
但她第二天在清夫人家見到桌上的麵糊糊時,還是覺得自己低估了:
“這是夫人想出來的?!”
楚昭嘗了一口,雖然口感還有些粗糙,賣相也不好,但這確實是小麥麵粉做成的糊糊沒錯。
清夫人笑了,她請楚昭來就是想知道自己琢磨的方向對不對,現在看起來,八成對了大半?
“老身當年未嫁之時也是窮過來的,麥飯自然是嘗過的。”
“聽公主說這麥飯非粒飯,實在心生好奇,就叫人將各種做法都試了一二。”
她猜也不只是她這麼幹了,但凡聽說過訊息的人誰不好奇呀。
光她知道的就有不少家的廚子在變著花樣對麥子烘、烤、燒、膾、煎、蒸、煮。
聽她家下人說,最近有不少貴族家的下人連夢裡都在吃變成各色樣態的麥粒:
什麼烘幹的粒粒啦,什麼焦黑的粒粒啦……
最後還是她這個常年吃藥的老婦人先想到——
山參根硬,需切碎煮食服用參湯,那麥子是不是也能用藥杵搗碎,加水煮湯。
於是就有了楚昭面前這碗麵糊糊。
“只可惜麥子殼硬,實在難以徹底搗碎,口感上還是不夠軟滑。”
“殿下嘗到的這一碗,是讓底下人輪換著搗了兩三個時辰才製成的。”
清夫人倒不是對此有何不滿,像她這樣的人家,最不缺的就是人力功夫和時間。
她只是關心,這麥子是否真能頂替粟糧。
普通百姓真能花上那許多功夫吃這一口糧嗎?
關心這位公主會否因此受到攻訐。
像她這樣的老婦人,什麼沒經歷過。
被父母溺斃的姊妹,被丈夫打死的鄰家姐姐,險些被宗親吃絕戶的她自己。
從她孀居前就見慣了女人的苦楚,她獨立撐起家當後更見多了世間對女子的惡意。
所以自打天幕出現,她就特別關心這位以女子之身成帝的天命。
她很好奇,這位小公主如何走到那一步。
她更好奇,這位小公主如今又要怎樣走到那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