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可算不得什麼好人。您也別說什麼以後了,告不實拘役九月,苦主監刑。您若是願意,服完役就可以替我當牛馬,如何?”
楚昭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她死,從動機上看,趙大娘的行為說好不好,說壞不壞,本質上不過是為了自家掙紮求存。
從結果上看,趙大娘似乎折騰了許久,對於楚昭母女的傷害卻幾乎沒有:
別看楚昭趕回來的及時,哪怕楚昭不回來,只要沒有她死了的訊息傳回,鄉裡那些隱藏的投機者也不會讓她娘有任何事。
因此,對趙大娘小懲大誡即可,真要人性命就太過分了些。
何況她對這位趙大娘本就是有幾分欣賞的。
這世上永遠是貪欲上頭沖鋒陷陣的人多,能看見危險剋制自己的人少。
這趙大娘看起來雖莽了些,倒勉強算是一個。
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,倘若此刻門前有一百多塊珍貴的黃金,供人隨意拿取,只是中間藏有一塊觸之即死的毒黃金。
那麼其他人或許視自己的貧窮程度拿兩三塊,改變家中現狀就會收手。
或許財帛動人心,能一直堅持到拿走幾十塊,眼瞧著拿到毒金磚機率越來越高才心生害怕。
還有些人卻是紅了眼的賭徒,哪怕走運平安拿盡百餘塊,也要對著最後一塊伸手試試劇毒真假。
而趙大娘是什麼人呢?是看到這一堆黃金就會拼命後退,大喊:拿開拿開,快把髒東西拿開的那些人。
這些人在不同處境下各有其優勢和用法。
但以楚昭的身份地位,將來見到的前幾種人只會越來越多,趙大娘雖還憨了些,若是早早將能力調教出來,也能派上些用場。
哪怕是留在娘親身邊照顧幫襯,也是個不錯的收獲。
話扯遠了,當提完那句“來當我的牛馬如何”之後,楚昭自己心裡就先繃不住了。
前世自己就是資本家的996牛馬,這才穿越幾天呀,自己居然就成了資本家的形狀。
嘶,封建社會,恐怖如斯。
趙大娘顯然猜不到楚昭的心理活動,牛馬一詞在她聽來也不算貶義,只是單純的驅策之意。
畢竟牛可是這年代最寶貴的生産工具,馬更是富人專用。
如果要用現代眼光替換一下,大概類似於公司的老闆說你是:網路伺服器,老闆法拉利?
雖然不怎麼像是誇你,但也說不上是罵你。
在周圍旁觀許久的黔首們聽下來,對楚昭好感倍增,只覺楚昭不愧是樗裡走出去的孩子,對鄉人就是心慈啊。
不要趙大娘性命不說,擔心趙大娘被夫家休棄,還給了條為大人做工的路子。
是的,楚昭說是讓趙大娘真給自己當牛馬,但在鄉人聽來,這就是為貴人做事啊,是福氣啊。
黔首看天吃飯,稍有不慎就得餓肚子,給權貴做事,至少吃飯不必看天時。
至於說權貴大多脾氣不好難伺候,嗨,這世上哪有不受罪就能白撿的糧食。
裡正等人瞧著趙大娘的事兒落定,看向楚昭的眼神期期艾艾,滿是期待。
楚昭假作沒看見,一氣兒謝過眾人今日來賀的好意,再三拜別送她回來還看了場好戲的蒙毅,就與娘親進了家門。
她不是猜不出裡正等人也想從她這兒討點好處。
但,開玩笑!?
她又不是做慈善的。
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她還是懂的。
不把裡正等人吊得七葷八素、夜不能寐、滿心懊喪之際,再分些肉湯表明自己從未把他們這些鄉人遺忘。
他們就只會自得於自己眼光獨到,小上卿易於拿捏,而不會對楚昭真心感激依附。
將他們完全棄之不用也不可能。
新鮮的麥子得有人收;
還沒現世的磨盤得有人打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