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睜開的時候,有時候在樹上,可以看到近處的小鳥。
有時候在宮牆上,可以看到宮外四四方方的街道和車水馬龍。
這次,喻叔叔叫他閉眼睛,他閉眼睛,小手將喻叔叔抱緊……
啟光殿少了一個殿下,追殺的人蜂擁而至。
喻山骨一個人殺不出一條血路,是無數宮中的禁軍拼死護著他們離開。
喻山骨知曉宮門已經被劫持,這個時候走不出宮門。
天子信任他,告訴過他西秦宮中唯一可以不經由宮門離開的地方。
西秦皇宮幾百年,早前坍塌的宮門被遺棄在角落裡,成為不起眼的廢墟;但要去往這處坍塌的宮門,必須要穿過滿是叛軍的高牆。
喻叔叔將他藏在水缸裡,“殿下,憋一口氣,很快。”
他喻叔叔的話。
周圍說話聲,打鬥聲,還有短兵相見的聲音,阿彥都憋在水缸裡,憋得喘不過氣來,好似溺水一般,拼命掙紮著。
好幾次想浮上來,都被水缸上的擋物遮住,只能間斷呼吸。
溺水的感覺如恐怖的噩夢。
周圍的廝殺聲,都將喻山骨身前那處用衣裳佯裝的稚子模樣騙過去,所有刀劍都在他身上,沒有往水缸這處去。
禁軍護著他廝殺,還有人撞上水缸的聲音。
有幾次水缸被頂起,都被喻山骨按下。
直到最後關頭,喻叔叔將他從水缸裡抱起,“小殿下!”
阿彥渾渾噩噩,連哭都忘了。
這一輪廝殺結束,他們有短暫的時間喘息,從剛才撕出的血路中離開。
只是片刻,吶喊聲又起,拎著刀劍的人從後追上,有禁軍斷後,但擋不住,阿彥也聽到刀劍刺入喻叔叔身體的聲音。
但喻山骨一直護著他,抱他在懷中。
很久之後,他不知道喻叔叔抱著他跑了多久。
似經過最吵鬧和可怕的地方,又經歷了長久的黑暗,冷清和年久失修發黴的味道。
從水缸出來,阿彥發著燒,渾身上下滾燙,也意識不清。
京中已經都是亂軍。
出了宮中,也只是走出了最危險的地方,京中四處仍然危機四伏。
殿下受過驚嚇,又憋了水,在廢棄的宮門和暗道中走了許久,都是腐臭的味道,眼下在他懷中發著高燒。
他不知道要怎麼帶他離開京中,更不知道他生病了要怎麼辦,會不會僥幸從宮中逃出,卻病死在路上。
喻山骨知曉自己護不住殿下,他如今在何處,何處就是危險的。
平遠王還未回京。
他去過幾個臣子府宅外,不是被亂軍屠戮,就是對他避之不及。
只有平遠王府,即便辰王叛亂,都留了一絲餘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