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嬋轉瞬醒悟,立刻將這件事揭過,開始哄了哄小姑娘,“你做的花球你想怎麼丟就怎麼丟,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一群人熱熱鬧鬧地進了銀香家,阿木卻還沒接到銀香。他呆頭呆腦地站在狹窄的樓梯間小聲唱著歌,直到銀香俯身向他伸出手,兩人四目相對,再沒有比此眼前更歡愉的時刻了。
繡滿蝴蝶的嫁衣出門後不能落地,阿木小心翼翼揹著銀香,眾人自覺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。
火塘裡的楓香木爆出火星,大祭司拿著銀鎖等了許久,才等到了兩位新人,阿木和銀香跪在一處,迦晚為他們行合髻禮,兩縷青絲絞成股塞進鎖眼,咔嚓一聲扣住了頭發,兩人的命也栓在了一塊。
天地禮成,阿木和銀香是受自然與祖先祝福的夫妻。
這一生除了生死,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離。
阿木的眼睛幹淨赤誠,銀香羞怯地低了低眉,歡呼與祝福交織在一塊,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,謝尋安也毫不吝嗇地感慨道:“郎才女貌呀。”
應逐星認同了點了點頭,“是啊。”
謝尋安冷不丁地瞥了一眼沈難,他還是有些成人之美的,不然他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家夥的,眼前這番美滿景象也不枉方才飲酒一杯了。
踩鼓的時辰到了,五色的廣場大擺長桌宴,銀鐲子碰著酒碗叮鈴鈴地晃,男男女女開始載歌載舞,姑娘腳踝上的鈴鐺追著鼓點瘋跑,後生的牛皮鼓震得胸口發麻。
沈難穿過擁擠的人群,才見到了祭臺上的葉嬋。
白日昭昭,清風拂去胸口的燥意,刺眼的白芒短暫地掩住了雙目,沈難暈乎乎的。高臺上百褶裙的裙擺隨風輕揚,宛如山間翩翩起舞的彩蝶,那人恍若高山入青雲。
一瞬間,沈難看清了葉嬋的模樣。
紅綢紮的花芯子裹著銀鈴鐺,寨老敲響銅鑼的剎那,珈奈手上花球像是突然活了,撲稜稜往天上竄,四周的男子都爭著要搶,他們都聽說有位漂亮的姑娘從外寨來。
穿藍布綁腿的男子最先躍起,沈難一把將人按了下去,花球卻被隔壁那位黑臉截了頭,好在沈難身法好,泥鰍似的攔住了花球的尾巴。
頃刻間,葉嬋的花球就滾到沈難胸前,落進了他懷裡。沈難拉開包裹的紅綢,裡面的藤籠裝著一朵花,珈奈之前和沈難說過,他們兩人要一同喝下摻著花汁的酒才會得到神明祝福。
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,但祝福什麼的自然是越多越好。
祭臺上珈奈激動地拉著葉嬋,“他搶到了!”
葉嬋直直地盯著沈難掐著嬌豔欲滴的一朵小花走了過來,她偏頭問珈奈,“這是什麼花,我從前怎麼沒見過。”
“這花只生在南潯,你沒見過就對了。”珈奈讓沈難先把花就給她,現在時候太早了,晚點再給兩個人送花酒,“晚上我再來找你們。”
葉嬋不信邪地聞了聞迷情花的味道,這也沒什麼特殊的,就是山林裡很普通很普通的青草味。
沈難訝異道:“沒了,這就結束了?”
珈奈就地想了想,十分不靠譜道:“本來就是男女定情,你們兩個你情我願,我正好讓你搶個花球熱鬧熱鬧,你還想要什麼不成?”
“那酒呢?”
“落日後給你們送,老人說這酒要對月喝才行。”
珈奈敷衍的態度令人覺得,她像是藉此戲弄了沈難一番,而且過兩天葉嬋就走了。沈難眼裡很快多些不滿,虧得他剛才提心吊膽。
下面又有姑娘要上臺拋花球,珈奈頓了頓又道,“還有一件事沒做,葉姐姐你可以現在咬一下沈難的手指,最好咬出血來,齒印越深你們的感情也越堅固。”
古有噬臂為盟,這大概也是一個意思。珈奈直勾勾得看著兩人,沈難頓時多了些難以啟齒的羞恥,葉嬋看都沒看沈難,她可沒有在眾目睽睽下調情的癖好。
葉嬋的聲音毫無波瀾,“沒了,結束了。”
沈難見師父頭也沒回地下了祭臺,只能垂頭追了上去,“好吧。”
日偏西山,草屋前的杜鵑都換了暖色。
今日似乎比往年都要熱鬧,應逐星酒勁上了頭,迷迷瞪瞪跟著珈奈回了家。藥室裡的櫃子上掛著一個很精巧的銀鈴,應逐星懶散地趴在桌上眼睛不由往上瞟。
“那裡面藏著最狠毒的蠱。”珈奈的視線一移,落到了應逐星身上,“你想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嗎?”
應逐星訕訕一笑,“不了。”
“那就老實點。”珈奈有些不安心,她起身將銀鈴放在了自己腰間貼身護著,省的一不小心被人碰了,連帶自己也跟著倒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