鏗的一聲,鳴雪刀掉在地上。
沈難有些惋惜,“你這又是何必呢,我從來都不喜歡練功。”
楚寒刀面不改色,“葉姑娘已經將你交給我了,我也算你半個師父。”
“師父....”沈難砸吧著這兩字,“你我從何論起,真要論便亂了輩分了。”
沈讓塵是楚寒刀的師父,沈難認楚寒刀是他師兄,現在他師兄又想當他半個師父,這不是要和沈讓塵平起平坐。
楚寒刀幽幽地看著沈難,沈難悶悶不樂地託著下顎,他蹲在地上唸叨著,“你們今日真的是有些過分,為什麼不來問問我。”
“我是個活生生的人,又不是你們掌心的提線木偶,你看現在的我像個傻子嗎?”
沈難將鬱結已久的心事吐露,“ 你和師父將我推來推去,我就這麼好擺布嗎……”
葉嬋養他多年,想拿他當棋子,推他入江湖。楚寒刀尋了他多年,他又想讓他練刀,回來繼承拂雪山莊。
這些種種都是他們的一廂情願,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意見,也不管他是生是死。
沈難可以算活了兩輩子,前塵往事絆住了他,現世今朝又避而不見。葉嬋想憐憫就憐憫,想放棄就放棄....萬般皆由她做主,她又算是他的誰。
楚寒刀怔怔地看著垂頭喪氣的人,他破格地道了一句,“抱歉。”
沈難理了理雜亂的心緒,他拾起鳴雪刀,寬宏大量道:“算了算了,我不和你們計較。”
誰叫這兩個人都對他很重要。
沈難本性又不驕縱,年少時吃了苦,他也不覺得真苦,他這輩子是個多情種,恨不了別人,也活該被這些磕磕絆絆。
楚寒刀也不想自己這般輕易得了沈難原諒,他回神過來手 把手教他招式,沈難照虎畫貓,也學得頭頭是道。
可握刀和握劍還是有所不同,楚寒刀隨手從樹上折下了一根細木條,他指著沈難動作,哪裡不對勁便敲上一下。
不過片刻,沈難就捱上了好幾下。
他幽幽地盯著楚寒刀,“你這般急於求成只會適得其反。”
楚寒刀深思了片刻,他猶豫道:“話說你都長這麼大了,怎麼還學得這麼慢。”
沈難欲哭無淚,從前在山外谷葉嬋逼他練劍,他學了八年的劍,好不容易將三十六路清風流雲劍融會貫通。
楚寒刀也不想想,這練劍的習慣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嗎,雖說沈難從前也學過拂雪刀法,可日子都過了這麼久,他大概都忘得差不多了。
沈難洩了一口氣,轉頭收了鳴雪刀,“今天不學了,明天吧。”
楚寒刀愣愣地站在原地,他好像意識到了拔苗助長的壞處了。沈難將鳴雪背到背上,如今他身上有一刀一劍了,往後行走江湖可以蠻橫一些。
楚寒刀見他要走,又反手拽住他的胳膊,“等會走,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“什麼地方。”
“去了,你就知道了。”
沿著溪邊往青山上走,兩人行至半山腰,那裡有一座墳塋。平地上微微隆起一個小土丘,周圍用石磚砌了一個圍擋,上頭雕刻雲紋。墳前立著一塊古樸的青石,正面刻著逝者姓名。
沈讓塵,周閱音....
他在夢裡反複唸叨的名字突然出現在了眼前,沈難的身體不由僵住了,他佯裝鎮定地看了楚寒刀一眼。
楚寒刀垂眸不語,他只是想帶他來這看看。
一夜過去,他折的臘梅已經凋零半殘,好在青梅酒的味道不會變。
沈難跟著楚寒刀倒酒叩拜,少年時的記憶浮現心頭,照霞苑裡有兩顆青梅樹,從前母親喜歡拿它釀酒。
而年少的沈聿寧最喜歡的事,就是坐在楚寒刀的肩頭摘青梅,可惜他有次沒坐穩,從上面翻了下來一不小心劃了大腿。
但那年還是釀了青梅酒,全是楚寒刀摘地,味道還是酸酸甜甜的。
兩人念著往事沉默不語,青山的天邊是連綿不絕的雪山,
沈難極目遠眺,他像是沒話找話,“你說,天都山的雪什麼時候能化呀?”
楚寒刀回頭應他,“我從來沒見過化雪之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