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嬋不覺抿了抿唇,“沒事。”
她遠遠瞧著謝尋安,那人眼角眉梢都透著傲慢。他與葉複青不愧是一家人,這神情姿態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,葉嬋今夜看著是十分的不順心。
冷泉邊的燈籠猶如螢火,豐神俊朗的郎君與之交相輝映,平添了幾分清冷之意。謝尋安微微頷首,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葉嬋反手搶走了燈籠,“不必了。”
謝尋安一愣,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暗道不妙,看來她心情不好,可他只帶了這一盞燈來此。
葉嬋冷冷掃了他一眼,“葉複青把你賣了,你知道嗎?”
謝尋安摸不著頭腦,“賣了?”
“自己上去問他吧。”
“......”
水邊倩影逐漸走遠,沈難自覺地跟了上去。葉嬋回頭看了看謝尋安,謝尋安已經上了棲鳳閣,也不知葉複青是怎麼跟他說的。
藥莊極大,白日裡才走過前堂,夜裡又在後園繞了一圈。
沈難咬著口中軟肉,猶豫地開了口,“師父,那個謝老頭和你說了什麼。”
葉嬋抿了抿唇,“他說,我只能在活五年了。”
槿紫的紗裙被夜色染成了墨,燈籠只能照清腳下的路。沈難看不見葉嬋的臉色,他心裡一陣發虛,“你別聽他的,他....瞎說的。”
“他說的是真的。”葉嬋的腳步頓住了,沈難一個身形不穩磕在了她單薄的肩頭上,幽幽的冷香縈繞在鼻尖。
葉嬋道:“那老頭不姓謝,他姓葉,謝尋安的祖父與我的祖父是兄弟。”
沈難微微一怔,他才曉得謝尋安和葉嬋之間還有這層關系。
“你的失憶是因為一種藥。”
“叔祖說你,當年是自願服藥的。”
她的聲音又輕又涼,像是山間留不住的雲霧。沈難的心驀地刺痛,他難受的捂著心裡,胸腔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作祟。
是他自願的....
沈難想不明白為何,但他的身體似乎無法遺忘當初的痛苦。
葉嬋轉身扶起了沈難,她凝視著他惘然的眼睛,不解道:“如果你恨我,為什麼不來殺我。”
這一刻,沈難清亮的眼瞳如蒙塵般黯淡。
他喃喃道:“師父你在說什麼呀,我怎麼聽不懂了。”
早在一開始,葉嬋就知道他們之間註定會有個你死我活,而她當年一時的心軟不過是養虎為患。
年少的葉嬋不曾知道,人與人之間最難講的是感情。
情之一字,教人難以自控。
九年前的拂雪山莊,元正未過。
十六歲的葉嬋憑著一塊赤水玉的紋樣,千裡迢迢追到了丹州,這是她倒在血泊中唯一記住的東西。
西北乃苦寒之地,昨日恰好又下過雪,四野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。
衣著單薄的少女揹著兩柄銀劍來了拂雪山莊,帷帽掩住了她的容顏,山莊周圍有些許人在忙著掃街開道。
葉嬋很快就見到沈讓塵,兩人的功力算是不相上下。憑著旺盛的生命付出的代價,她用半年修練蟬息內力竟直逼沈讓塵多年的功力,甚至還稍稍壓過了一籌。
葉嬋不懼自損,將劍抵向沈讓塵的喉嚨。
她眸若寒冰,“為什麼?”
傳聞西南有個虛無縹緲的山外谷,谷內仙人有奇藥,妄念者對此趨之若鶩。沈讓塵愧疚地跪在葉嬋面前,“沈某認罪,葉姑娘殺我一人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