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頂忽然傳來女子溫柔的聲音,“郎君,你可知道玲瓏閣在哪?”
應逐星一愣,他也是初來乍到。姑娘提著一籃子香粉,解釋道:“我也是頭次來送東西的,不是識得路。”
應逐星找地方向來也是問當地人,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,“我不知道,你多問問別人吧。”
那姑娘瞧他是個沒開竅的小夥子,笑著說:“是我糊塗了,玲瓏閣是個胭脂鋪,我怎麼能問你呢。”
兩人也沒多說幾句話,姑娘轉身便離開去尋玲瓏閣。應逐星本也沒多想,但他看著那姑娘的離開的背影,轉念想到紀夏,像她這樣的姑娘是應該是那夥人的目標吧。
應逐星心想相逢即是有緣,反正閑來無事,還是偷偷護送一下吧。
他跟在後頭,見女子又問了幾人,直到遇見了一個叫雀兒的姑娘。直覺告訴應逐星,這人和紀夏之前形容的女子可能是一個人。
雀兒好心要給那姑娘帶路,兩人交談之間,姑娘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位金尊玉貴的小娘子,籃子裡的香粉灑了人家一身。
小娘子的貼身侍女,喝道:“放肆。”
啪的一聲,小娘子生氣地動手甩了前頭的雀兒一記耳光。
飛來橫禍,捱打的人眼裡寫滿了詫異,“你!”
嬌蠻的小娘子嫌棄地盯著雀兒,像是看在一個髒東西,眼裡都是瞧不起,“看什麼看,再看我便派人挖了你的眼睛。”
雀兒愕然,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,臉頰微微泛紅,隱約有灼熱之感。從來吃了許多苦,但沒有人敢這樣打她,因為惹上她的人,往往都死得快...
她雙唇緊抿,下意識就要上前。拎著籃子的姑娘大驚失色,她連忙拉著雀兒道歉,那邊還不依不饒。
長街上的攤販都悶不做聲,應逐星齜牙咧嘴地看著,這小娘子真是跋扈,人家姑娘之間的糾葛,他也不好插進去說兩句。
眾人作壁上觀,眼看著這兩邊沖突。這撞人的不佔理,打人的也佔理,到了官府面前也不好分說。
不知緣何,原先提著籃子的姑娘脫身了。
應逐星沒聽清她說了什麼,街上只剩下雀兒和那個小娘子還在拉扯。兩人在街上等了一盞茶的功夫,還不見之前提籃子的姑娘回來。
刁難人刁難久了,尊貴的小娘子也失去了興趣。侍女替她細細清理了裙上的香粉,長寧瞧著普普通通的雀兒,心裡的氣消了一半,“罷了罷了,不與你們計較。”
早上才進城稍微修整,不久便要啟程進京了。聽人說過兩天有廟會,她本想在應天府多逗留幾日,奈何敗了興致,長寧也沒心思多與卑賤之人多糾纏。
“多謝小娘子。”雀兒低頭道謝,旁人看不清她臉上僵硬的神色。
長街上的攤販又各自幹起了活,閑是納涼,忙時叫嚷。應逐星看完了一出戲付了茶錢,他一扭頭才發現自己想要護送的姑娘已經走了,不知去了何處。
應逐星不知道,眼下跟著誰比較好呢。他留心發現那個雀兒又跟上了那位金尊玉貴的小娘子,於是他也悄悄在後頭跟著。
街上人來人往,貼身侍女被人流擠散,轉眼就剩下長寧一人。
長寧慌張地喊了幾聲鶯兒,陰差陽錯進了一條巷子。巷子那頭的女子抱著一個小陶罐,她轉身沖著小娘子莞爾一笑。
長寧訝異,這女子怎麼走得這麼快,還抱著一個奇怪的罐子。燕兒聲音清脆,“小娘子怕不怕蟲子?”
“你這賤民,怎麼還敢跟著我。”她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,轉身便要離開。身後巷口被姍姍來遲的雀兒堵住,長寧一時臉色煞白,抱著陶罐的女子和方才沖撞她的女子身形相貌宛如複刻。
“你們....”她見兩人長得一樣心裡不安,長寧的氣勢弱了幾分,“你們知道我是誰嗎?”
雀兒從貼身的藥囊裡抓了一把白色粉末,輕輕吹出一口氣,那些粉末灑在了長寧身上。燕兒嘴角上揚,她緩緩將陶罐開啟,密密麻麻的蜘蛛從裡面爬了出來。
“管你是誰。”雀兒不屑道:“很快你就會失去自己的名字了。”無論什麼身份,到最後她只會比自己口中的賤名還不如。
天旋地轉,長寧失聲喘了兩口氣,暈暈乎乎地倒在了地上,她嘴裡還呢喃幾句斥責。蜘蛛爬上了她的昂貴的衣裙,叮咬著裸露的面板,留下幾處青紫。
趴在牆頭的應逐星頭皮發麻,這怎麼救呀,那個跋扈的小娘子怕是中毒了。
巷中間雀兒與燕兒互相看了對方一眼,兩人心照不宣一起用麻袋將人裹好,抬上了板車。地上的蜘蛛逐漸聚攏,緩緩爬回了陶罐。
他大概是救不了,應逐星不覺搖了搖頭,渾然沒有察覺手邊有隻蜘蛛悄悄逼近。他準備換個地方觀察這兩個妖女,一扭頭就看見了一隻通體漆黑,目若螢火的大蜘蛛在瓦片上趴著。
應逐星倒吸一口涼氣,這蜘蛛怕是有他巴掌大了吧,怎麼能生出這麼多條腿呀。
他面龐僵硬,趁其不備用劍柄將大蜘蛛捅了下來,板車邊的燕兒抱著陶罐數了數,心裡疑惑,“怎麼少了一隻?蛛王去哪了。”
牆頭驀地落下了那隻蛛王,雀兒驚覺不對,“不好,有生人。”她們姐妹豢養的毒物最能察覺活人的氣息。
應逐星心道不妙,立馬翻身下牆。牆後面不知是誰家的馬廄,他當機立斷,將自己埋在那一堆幹草裡裝死,僥幸沒有被妖女發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