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行來,她甚至覺得這是裴度有意而為之,如此簡樸的知府衙門,賊來了也只能空手而歸。就好比煙雨樓那個無功而返的姑娘,傍晚霍昭同裴度講過了,書房沒有丟東西,他似乎也沒有放在心上。
行至盡頭,她腳步一頓,眼前模糊出現了一個人影。
霍昭僵在了原地,寒意從腳底竄到了靈臺,耳畔開始嗡鳴,如潮水般的恐懼感襲來,逐漸淹沒了自己...
霍昭巋然不動,眼睜睜地看著裴度走到自己身邊。
他道:“你要去哪?”
白麵郎君眉眼疏朗,那副平常的神情,讓人琢磨不透。霍昭後背發涼,他這是早就在這裡等著了自己了嗎,恰好竹籃裡的貍奴微弱地叫喚了一聲。
少女略微松下來肩頭,霍昭沒有回答裴度的問題,她低頭安撫竹籃裡的貍奴,籃邊藏著一塊鋒利的瓷片。
忽而,她抬眸看向無聲無響的裴度。
不過一瞬間,霍昭猛地將人撲到了地上,兩人的身體一同向後傾倒,耳邊傳來一聲悶哼,裴度還來不及反應,少女手心的瓷片死死地抵在自己的頸側。
“你要是敢搖那個該死的鈴鐺,我就割斷你的喉嚨。”霍昭坐在他的腰間,漆黑的眼瞳如手中瓷片死死地盯著裴度。
三年了,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文弱,沒有半點反擊之力。
裴度凝視了她片刻,放棄了去拿銀鈴的念頭。他知道霍昭說的是真的,自己要是搖鈴,她便會毫不手軟地殺了自己。
院子裡沒什麼銳利之物,前幾日霍昭不慎摔了茶盞,看樣子她還專門打磨過這塊瓷片,眼下用著也趁手,正好取自己的性命。
早知她非籠中雀,一個劍客哪裡是這麼容易馴化的。
裴度沒有抵抗,他還是問霍昭,“你要去哪?”
霍昭如實回答:“我的明燭劍丟了,我要回去找它。”
“那個地方,你現在去就是送死。”裴度不鹹不淡說著風涼話。竹籃傾倒,藍佈下的貍奴跑了出來,他順勢抓住了小東西的後脖子。
“呸!”琵琶骨痛不堪忍,霍昭握著瓷片的手微微顫抖,“裴度你個狗官,當初送你上京趕考時還覺得你光風霽月,竟不曾想你會變成這樣。”
“身為應天知府卻不體恤民情,你知道那個暗娼坊關了多少人嗎?”霍昭唇色煞白,臉上肉眼可見的失去了血色。
裴度身上沾染了水汽,顯然是一夜未歸。霍昭拽著他的衣襟,只覺得自己大意了,昨夜光顧著掩蓋自己的意圖,竟完全沒有發現他根本不在西廂房。
裴度被迫仰起頭,他的眼神略微有些冷,“我這不是救你出來了嗎?”
若不是他,她的琵琶骨此刻還被鎖在鐵鏈下,哪有力氣要取自己的命。念著當初的恩情,裴度才選了霍昭出來,不然他也可以挑其他女子。
霍昭氣極,“你....”
裴度特意分神摸了摸小貍貓,它乖巧的喵了一聲,大手箍住了小東西的脖子,“我們之間可以商量,你先松開,不然我就掐死這個小玩意,大不了我們玉石俱焚。”
他吃準了霍昭心軟,霍昭剛被買來的那幾天,知府衙門進了一隻瘦骨嶙峋的貍貓,他下令將貓趕了出去。不想那貍貓幾日後又來,還在牆根産子。
可惜等霍昭看見時,母貓已經難産死了,只剩下這只小貍奴活著。
她們一人一貓相伴了一些日子,這些日子裴度費盡心機給霍昭養傷,而霍昭也費盡心機養著這只小貍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