約摸在葉嬋十七歲那年,山外谷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,什麼醫書藥典都成灰燼,唯有兩柄劍留了下來。如今,沈難還弄丟了一把....
葉嬋投向沈難的眼神略微有些不滿,從前她和他說過劍在人在,劍亡人亡。現在驚夏劍丟了,人倒是沒死,本來就不聰明的徒弟也變得更傻了。
這世道....真是讓人愁上加愁。
姜水訕訕地掃了一眼苦蟬劍,這劍術哪裡是將就呀。
沈難與葉嬋對視了一眼,有股不好的預感盤桓在心頭,師父好像有點不高興了。
姜水將葉嬋帶到了一處新的院子裡,院牆邊海棠的枝幹盤曲而上,層層疊疊都是紅軟的花瓣,青磚處零落的都成了花泥。
暮春嬌豔的海棠花枝肆意地垂到了肩頭,明晃晃的有些打眼。一旁的沈難卻看傻了,好大一株海棠樹,枝梢落滿了朱紅,襯著四四方方的小院格外熱鬧繁華。
從前他還不覺得煙雨樓勢利,現在他覺得煙雨樓簡直是勢利極了。
這院子是姜水特意安排的,趁著方才他們敘舊打架的功夫,他都安置好了。下人收拾了兩個房間,沈難的東西也從他那個簡陋的房間裡搬出來了。
“委屈葉姑娘在煙雨樓多住些時日了,晚上的飯食等會有人回來送,院子也有小廚房,還缺什麼都可以和我講。”姜水稚嫩的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,沈難卻隱隱覺著這笑裡透著一絲絲討好。
葉嬋環視了四周,從袖口拿出了一張藥方遞給了姜水,“麻煩替我抓些藥來。”
姜水掃了一眼藥方,金銀花...連翹、薄荷、生地黃....看著都是些清熱去火的藥材,沒什麼名貴的。他問:“還有要的什麼嗎?”
“還有替我和你們樓主說聲抱歉,今日是葉嬋失禮了。”她說。
驟然聽到葉嬋的道歉,姜水的耳朵嗡嗡的,眼裡露出了不可置信。
葉嬋沒有管他,推開屋子便進去休息了,看樣子沒什麼要的了。姜水骨折的左手還沒來得及換新的布條,右手捏著葉嬋交代的藥方就要去忙活了。
而沈難站在原地,茫然地握著那根新鮮的竹棍,一個院子,兩人獨處,他又有些侷促。本來沈難有很多問題想問師父,眼下是一點都不想了,腦海一片白茫茫的。
他不由看向緊閉的房門,那頭忽然傳來葉嬋的聲音,“燒水——”
沈難這才回過神,像是下意識的習慣,聽從葉嬋的吩咐。
屋裡的葉嬋放下了劍,她渙散地倒在軟榻上,卸掉了約摸幾炷香前在八方堂的威風。帷帳上墜著的珊瑚珠子晃呀晃,心緒纏繞不休,像一團亂麻。
她好累,想沐浴....
夢裡是棉花似的溫柔鄉。
絲絲縷縷的霧氣縈繞在藏書閣,風一吹,薄霧散到周圍,很快又聚攏到了一塊。李清河的心情也這閣外的霧氣一樣起起伏伏。
煙雨樓進了一尊大佛,大佛身上沒有銀子。
李清河又開始琢磨了,大佛怎麼能變銀子呢。大佛很厲害,厲害的人在江湖裡可以橫著走,厲害的人還能押鏢走貨,殺人越貨....
這些月,煙雨樓想多做點江湖生意維持生計。葉嬋看起來很合適,不過得讓她心甘情願才行。
李清河滾燙的心突然被潑了一盆涼水,他頗有些後怕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。要不是有追命步,差一點,就差一點,他的一世英明就要毀在她手上了。
上次這麼拼命,還是在上次。
“魔頭!那姑娘簡直是魔頭!”李清河朝著逗弄鴿子的王實安吐苦水,“王老,你是不知道,她的內息有多強,把我的手都震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