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苦盡甘來,一切都過去了。
以後無論黎大哥說什麼,姜水都不會跟他在一匹馬上了。
西南這一趟,少年也算長了見識。
“長話短說——”姜水和曲商二人莫名對視了一眼,自言自語道。
“總之,樓主要小心。”
“沈難師父有點厲害。”
二人你一言我一語,幾句雲裡霧裡的交代,讓人摸不清頭腦。
李清河撇嘴不屑道:“還能有多厲害,他比青陽宗的江驚塵年紀大嗎”
“那倒也不是,”姜水說,“看上去很年輕。”
“他人在哪呀?”
“黎大哥帶人去了八方堂。”
李清河瞥了一眼身邊沈難,這人的眼神已然飄遠,清雋的臉上沒有表情卻透著幾分茫然無措。他不由起了興致,這沈難的師父是人是鬼,他倒是要親自看看。
貴客在八方堂,總不好讓人久等。姜水和曲商讓開了被自己擋著的走廊,李清河拽著一步不動的沈難,惡狠狠威脅道:”讓你的師父給我還債,不讓我就賣了你。”
沈難無言垂眸,不知在想什麼。
一位素未謀面的師父,三年間從未回去的師門,他是否已經被拋棄了。
八方堂是煙雨樓平日會客的地方,中堂前擺著一副紫檀木屏風,足有一丈高的雙面蘇繡大約花了臨泉的繡娘整整一年有餘。
觀這紗面薄如蟬翼,一面歸山水,一面歸花鳥,遠看山水花鳥栩栩如生。
隔著山水的空隙,可以影影綽綽看到了八方堂內,東側的首位上坐著一個人,似乎是象牙白的衣裳,手邊放著一把銀劍。
李清河在堂前松開了拽著沈難衣襟的手,端正了姿態模樣,徑直走進了八方堂,帶著骨子裡與生俱來的淡定與從容,緩緩坐在了中堂之上的主位。
他還在猶豫,卻聽裡面響起了一道清亮的女聲,“沈難在何處——”腦子裡似乎響起了驚雷,身體不由自主,跟著下意識的反應走進了八方堂。
沈難僵硬地站在葉嬋面前,不記得她的容貌,生澀的字眼從嗓子眼冒出來,“你是誰....”
青年突兀懸在半空的手,似乎想要不敬地觸碰什麼。她的眼睛帶著幾分疏離冷漠與不耐煩,茶白的裡衣套著山青的外袍,素色的發帶纏繞在發間。
好熟悉的氣息,好熟悉的冷漠,葉嬋眉眼微蹙像是慍怒。
沈難在她面前,任她打量,三年前的沈難比現在只多了些傲氣。
她道,“我是你師父。”
清寒的眸子泛著一慣的冷意,教人不敢親近,沈難才反應過來收手。
高位之上的李清河暗自訝異,任誰也沒想到,沈難的師父竟然是個年輕女子。他琢磨了片刻這師徒二人奇怪的相見氛圍,沒有尋常師徒見面時痛哭流涕,感人肺腑,靜靜看著倒是別有一番意思。
他約摸事情不簡單,該不會....
嘶—— 悖逆師徒人倫,李清河簡直不敢多想。
沈難不記得葉嬋了,這師父總得記得徒弟吧 ,李清河想開口扯回正事。
堂下葉嬋迅疾出手,劍鞘精準捅到了小腹下三寸的丹田,沈難陡然彎了腰嗓子發不出聲。又是一劍敲在了側膝的梁丘xue上,只聽咚的一聲悶響,青年俯首跪在了八方堂上。
李清河跟著瞪大了眼睛,這姑娘下手還挺狠的,西側的黎武瞧著膽戰心驚。
堂上莫名安靜,無人敢言。
葉嬋冷漠地搖了搖頭,一劍都沒有避過去....素手掐起了沈難的下顎,倏然看見了緊鎖的眉宇,因痛苦而慘白的面龐,“內力沒了,劍法也忘了,連躲都不會躲了嗎?”
沈難被迫仰望著葉嬋,聲音有些虛弱破碎,“不...是...”柔軟的掌心託著他的頭顱,她手心的溫度有些涼,是葉嬋出手太快了,他沒時間反應。
“不錯,出谷三年,學會扯謊了。”葉嬋緩緩鬆了手,沈難還跪在她的腳邊,“驚夏劍去哪了?”
沈難頹喪地搖了搖頭,“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