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走到了屍傀搭了一半的法壇處,張符陽才再次開口。
“你二人的身魂如圓鑿方枘,並不匹配。這是小萬多年以來在金丹期徘徊的主要原因。”
宋清和不動聲色道:“可我看不出這對我有什麼影響。”
張符陽轉過身,古怪地笑了笑,說道:“可你失去了自己身體啊。”
說完,他指著萬流生說道,“你看小萬的臉和身體多漂亮啊。”
張符陽肯定知道什麼。宋清和立刻有了判斷。這漂亮哪裡說得是小萬,分明另有其人。
“確實漂亮。” 宋清和看著萬流生,佯裝不經意間問道:“像是天師的某位故人?”
張符陽冷冷看他一眼,說道:“別多嘴。”
宋清和拱拱手以示歉意,而後,又把手按在了腰上。
但他話裡話外還是不配合。
“我現在這個身體也挺好的。” 宋清和說道,“沒得到的不等於失去的。”
法壇還沒有搭好,張符陽還有些耐心,陪著宋清和多說兩句。但他的臉色開始陰沉下來了:“你現在或許感覺不到,但等到你修為停滯、丹田枯竭,再也無法突破的時候,你會明白這身魂不匹配的代價。到了那時,你會哭著求我出手,但為時已晚。”
他語氣一轉,帶著幾分冷意:“當然,你也可以選擇不配合。但你真的甘心,就這樣帶著一副不屬於自己的身體,虛耗你的天資?”
宋清和緩緩道:“那就等我來求張天師的那天吧。”
他看著張符陽惱怒的臉,心裡有點不屑。張符陽大概是上位者當太久了,脾氣又急又差,蠢得很。如果我是他,宋清和心裡想,我會慢一點。
然後,張符陽冷笑一聲,拍了拍手。而後,屍傀群又一次散開,再次抬出個箱子來放在地上。
“敬酒不吃吃罰酒。” 張符陽冷冷道。
說完,一個屍傀僵硬地開啟了箱子。
——寧雲珏。
寧雲珏不久之前還在設宴招待張符陽,沒想到寧雲珏自己來得是一場鴻門宴。
宋清和吸了口氣,又吐了出來,用幾根手指撐住了頭,低低笑了一聲,抬頭說道:“你覺得拿她能威脅到我?”
其實能。但是宋清和在裝。
“你體面,你師姑就體面。你不體面……” 張符陽冷笑了一聲,示意屍傀合上了箱子。
“張天師,容我看她一眼。” 宋清和拱手請求。
張符陽抬了抬下巴,讓他去。
宋清和走到附近,那屍傀卻沒有退去,冷冷地守著箱子。宋清和下意識擯住了呼吸,避免那股為了蓋住腐臭氣息而過於濃烈的薰香嗆到自己。
他單手開了箱子,另一是手像是要轉過寧雲珏,確認一般,伸到了箱子裡。宋清和從袖口抖出了幾顆丹藥,落在寧雲珏腦袋附近,這是他身上所有的解毒丹。而後,宋清和翻過了寧雲珏的身體,不經意間碰到了她肩上的定身符。
在自己熟悉的地方,周圍全是擁擠的屍傀,張符陽太傲慢了。他篤定宋清和不敢什麼花招,自己遠遠看著,沒過來多看一眼。
宋清和拍了拍寧雲珏的肩膀,對她眨了眨眼,用口型說了句話,便蓋上了箱子,轉頭坐了上去。
“是我師姑。張天師要我做什麼?” 宋清和坐在了那箱子上面,漫不經心看著張符陽說道。
沒想到張符陽居然笑了。他說道:“你這個表情,放在那張臉上才更合適。”他聲音低沉,居然還有點懷唸的意思。
“小萬的表情,放在你現在這張臉上,也順眼不少。”
宋清和跟著張符陽看了萬流生恭敬內斂的臉,有一點同意。
萬流生眉眼淩厲,鼻子也更高,雖然掛著恭敬無害的表情,也帶著點桀驁不馴。宋清和五官更柔和,再強的攻擊性,也被他的偏圓的線條消化了不少。
張符陽看了一眼刻漏盤,然後解釋道。
六十五年前,我引魂入體時出了紕漏,把你的靈魂錯放進了他原該擁有的身體。” 張符陽勾了勾手,宋清和生母的屍傀緩緩走來,他撫上了那冰冷蒼白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