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完了。” 萬流生幸災樂禍,“和修無情道的人在一起是這樣的。看開點。” 還好萬流生拎得清,知道命和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感情誰更重要。否則要被用來證道的,說不定就是他本人了。
宋清和抬頭看了一眼萬流生,說:“萬兄,你好像很喜歡穿白衣服誒。”
萬流生僵了僵,立刻擺手:“不可能,我和他發乎利止乎禮,輪不到我。”
宋清和微笑,問:“你跑嗎?”
萬流生想了想,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跑。我還指望看雷劫有所感悟突破金丹呢。再說我牽橋搭線的事太多了,我跑了就都黃了。你呢?”
宋清和思索再三,說道:“不跑吧。”
萬流生沒問他為什麼。就算問了,宋清和也答不出來。
宋清和安慰自己:說不定秦錚就是腦袋壞了有點幻象呢?這洞府幻象還少嗎?說不定秦錚是又想起來他們見過的那個白衣人呢?
還差半刻鐘就戌時了,這是太素洞府開放觀禮的最後登記時刻。宋清和走不了。於是他在太素洞府外等得心焦。
是需要和秦錚聊聊,宋清和一直在心裡盤算。
明天就是出關渡劫的日子了,此刻秦錚生了心魔,容易出問題。
回了太素洞府後,宋清和自覺搭上了秦錚牌飛劍,指揮著他去了後山的溫泉——水裡的秦錚比岸上的更好對付。
等到兩個人都泡在水裡之後,宋清和終於開口問問題了。
“錚哥,今天流生哥告訴我,你和他情誼甚篤。”宋清和想了想,從這個問題開口。
“什麼堵不堵的?” 秦錚有點暴躁,“叫夫君。”
“錚哥,” 宋清和問:“你和流生哥是不是認識很久了啊?” 宋清和早知道答案,但這答案是從留影石來了的,見不得光,得重新確認一遍。
“夫君。” 秦錚伸手去抓宋清和,被他躲過了,“別叫他流生哥。我是和他認識很久了。”
“你們還挺般配的。” 宋清和說得輕快。
秦錚靠近了點,把宋清和不容拒絕地攬進了懷裡,“我和你最般配,只和你般配。”
宋清和仰起頭,微微一笑,聲音柔和,略帶委屈地問道:“那你怎麼和他說你的夢,不和我說呢?” 秦錚感情有波動,正是用牽機的好時候,宋清和在水下開始釋放一絲一縷的靈力。
秦錚低頭看著懷裡的宋清和,眼神微微一動。他本來不想多說,但宋清和的聲音像是一根細軟的絲線,拂過他的心,輕輕一勾,就讓他生生出了一股不由自主的信任感。
秦錚喃喃道:“你想知道,我便告訴你……” 話出口的瞬間,他心頭微微一滯,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,但是那感覺轉瞬即逝。
“夫君……你夢裡的白衣人是誰?” 宋清和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
秦錚愣了愣,陷入一陣迷茫,而後才喃喃道:“是我的道侶。” 他眉頭微微蹙起,目光中帶著一絲迷茫和痛苦。
宋清和心頭一跳。
首先泛上來的是一層淺薄的憤怒:那你讓我喊什麼夫君啊?詐騙嗎?!這憤怒很快被更深的寒意取代了。秦錚的話像是一根冰涼的針,沿著宋清和的脊柱刺了下來。
宋清和有心表演個“心膽俱裂神魂震蕩”,直接一頭栽進溫泉昏過去。這樣既可以躲過眼前的尷尬,又能暫時避開秦錚的視線和身體接觸。可惜,結嬰之後的宋清和身體實在太好,幾次眼前一黑也沒能讓他順利暈過去。他只能僵在當地,被鎖在秦錚的滾燙的懷裡,像是一條被燙熟的魚,動也不是,不動也不是。
早知道不用牽機了,讓人講什麼心聲啊!宋清和心下懊悔。這種事情,不知道還好,知道了總不能再裝了。宋清和終日打雁,卻叫雁啄了眼——還是隻木頭大雁。
宋清和身體僵硬,秦錚卻比他更僵硬。
秦錚的眼神落在遠處的虛空中,好像在回憶什麼。忽然,他閉了閉眼,胸口劇烈起伏,他的聲音低沉,像是從喉嚨深處擠了這句話:“我殺了他……是我殺了他。”
水汽蒸騰,熱氣氤氳。宋清和心下冰涼。
宋清和想:原來秦錚是個鰥夫。
然後,他的心又提了起來。
無情道劍修的道侶……是什麼耗材嗎?
他讓我叫他夫君,是為了讓我當耗材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