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獨答得果斷:“我不會出兵的。”
一年前的他絕對不會料到,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堅決地縱容“叛軍”瓦解魏朝。
但他能做到的,也僅僅是不出兵圍剿昭德軍而已。
他的姐姐弟弟,還有諸多親兵親軍尚在朝廷監管之下,他沒辦法用那麼多的性命孤注一擲。
段懷容點頭:“確定了麼?”
這次是秦獨主動違抗聖旨,也代表著秦獨完全和魏朝決裂。
秦獨沒應聲,拿了聖旨抬手靠近床邊桌上的蠟燭,將聖旨的一邊在燭火裡引燃。
他深邃的眸子寧靜,哪怕跳動的火苗在其中都顯得不可動搖。
此刻的聖旨與他來說,不過廢紙罷了。
火勢漸大,他信手將聖旨仍在地上,任其在火焰中燒得褶皺,化作黑灰的灰燼。
段懷容的目光由火焰轉向秦獨,凝視那份堅決。
這團火燒的是聖旨,更是秦獨堅守的過往。
都焚盡了。
段懷容為此心跳快了幾分,認真看向秦獨,問出了更得寸進尺的問題:“我且問你,你願意與我一同起兵麼?”
秦獨本可以脫口而出願意,因為段懷容要他做的事情他自來不會猶豫。
但他卻覺著這不最發自內心的答案。
捫心自問,他被魏朝傷得太深,早沒了什麼誓死護衛的心志。但若真要細究起來,確實還有諸多放不下的牽連。
但這次他沒有沉默,明確道:“我若起兵,必與魏軍兵戎相見,魏軍中不乏曾經與我並肩而戰的同袍。”
“甚至將來有一日,還要與郎朔或者是樊瀟遠兩軍對壘。”
“可無論是郎朔還是樊瀟遠,亦或諸軍將領,都有親眷。若是魏朝以親眷脅迫,他們恐不得不為魏朝徵戰。”
秦獨語氣減弱:“舊友割席、各為其主,和兄弟同袍刀劍相向…我還沒有決心。”
他毫無顧忌地袒露自己的柔軟之處,雖不知道段懷容作何感想,只覺得必須如實說出,
段懷容聽後有欣然之色,因為過往如果問及此類問題,他總是得不到答案。
今日秦獨能說出來,說明秦獨完全信他。更是洞察自己,在切切實實地考慮他們該如何走到一起。
對於這樣的顧慮,段懷容理解,甚至是認可。
秦獨在戰場上十年,必定有諸多出生入死的朋友。
他連袖手旁觀這些同袍葬於敵手都不會,又怎麼會讓這些人死在他的刀下。
也正是如此,這才說明秦獨是一個有血有肉、重情重義的人。
一個能用真心換得真心,值得託付依靠的人。
段懷容篤定道:“放心,我不會讓你問心有愧的。”
秦獨自然信,不會為此有一絲一毫的懷疑。
地上的火光燃盡,他拉著段懷容的手,往自己近前拽。
段懷容會意,俯身下去和人親吻。
“我手腕上的布條你看到了嗎?”秦獨低聲問著。
段懷容勾勾唇角:“看到了。不僅我看到了,為你診治的軍醫也看到了。”
他又補了句:“不出意外的話,這四個字已經在軍中傳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