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有一件事,讓他憂心。
小皇帝說近幾日秦玥瀾的身體不太好,日日躺在寢宮裡不得起身,太醫去了好幾輪了。
但段懷容並未收到秦玥瀾的訊息,不知具體如何。
三月下旬,襄國公在樊無鎮及任滬的暗中策應中逃離京城,召集信州舊部悍然兵發京城。
朝中無人不懼,一時有京官逃離京城,早朝半數不到。
大魏將亡的流言,紛紛揚揚地傳開。
三月最後一天的夜晚,岌岌可危的皇城毫無生氣。
明日黎明之前,北安侯會進攻京城,潛覆的嶺州義軍已經準備萬全。
還有半個時辰宮門便關了,但這次估計關不大嚴實。
段懷容在勤政殿裡陪著小皇帝看奏摺,因為小皇帝害怕。
四海動蕩、朝臣逃竄,謀反的國公兵臨城下,莫說是小孩子,就是個大人也會害怕。
這段日子呂伯晦已經不大管小皇帝,看著是放棄了。
“段先生,襄國公明早會不會攻入皇城。”小皇帝心慌。
段懷容笑著:“陛下莫怕,有禁衛軍守著,不會的。”
殊不知,禁衛軍和禁城軍,已然被策反了不少。
小皇帝呼吸不暢,蹙眉只快哭出來:“如果北安侯在就好了……”
段懷容無奈一笑,這個時候記起秦獨的好來了。
“陛下!陛下!”一個小內監跑得慌慌張張,連拂塵都拿不穩:“陛下!北安侯回來了!”
“什麼!”段懷容震驚,先一步一身戒備站起來。
秦獨此刻應在豫中守衛,怎麼突然回來了。
小內監氣喘籲籲:“北安侯進了宮,直奔內宮愉太妃的宮殿方向去了。”
段懷容暗道不好,當即道:“陛下,我去看看。”
這是有人將秦玥瀾的病情暗中送給了秦獨,擾其心志。
勤政殿離內宮不遠,段懷容一路趕過去時,卻已然見到了跪在秦玥瀾榻邊的秦獨。
外臣向來不入內宮,此刻一應侍女內監戰戰兢兢地在遠處跪了一片,不敢抬眼。
殿內燃著幾盞昏暗的蠟燭,映出搖搖曳曳的光影。快熄滅的暖爐旁,灑著數張滿是字跡的紙。
秦玥瀾沒有任何妝飾,臉色蒼白地斜撐在榻邊,烏黑散落的長發讓她憔悴惆悵。
“秦獨。”段懷容試著喚了聲。
秦獨還穿著戰甲,反應有些慢。他緩緩抬眼,通紅悲切的眼中落下一行淚來。
他面龐上還帶著幾月邊疆徵戰的疲色,又因片刻不停趕路氣息不穩。
往常淩厲的眉目,竟然有些蒼茫。
久別重逢,沒有任何歡喜。
秦獨的甲上、手上都有幹透了的血跡,他抓起地上一張藥方,勉強撐起發軟的腿,踉蹌朝段懷容而去。
“你早就知道是不是。”他問得憤怒,卻又頃刻變作悲哀無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