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自詡為國為民的“直臣”,沒人會否定維護大魏的舉動。
秦獨不管其他,只目色深深望著眼前人。
他太喜歡段懷容站在金殿,於道德之上悠然開口的模樣。無人可與其辯駁,無人可指其謬誤。
“你!秦獨…”魯具叫喊著,但剛開口就被打斷。
“本侯方才斬了魯潛覆,安撫慶州軍心,陛下千萬小心決斷。”秦獨重複了段懷容的話,壓迫感十足。
魯具眥目欲裂,一口氣沒喘上來,忽地又昏死過去,咕咚倒在地上。
小皇帝驚得半站不站,看了看呂伯晦的眼色又坐下。
呂伯晦看不慣這樣窩囊的,喚道:“來人,將襄國公送回府將養著,近日別到宮裡來費身子了。”
他已然看出襄國公不中用。
若是早些時候的秦獨,魯具許還能激著他的張狂當庭鬥上一番。
可現在有段懷容這把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,兩人一軟一硬實在分外難纏。
內裡做得狠辣決絕,外面都裝得冠冕堂皇。
唱戲的一方主角已然退場,那另一方也便沒有留得必要。
段懷容拱手,溫和但不乖順:“既如此,那下官與侯爺便先回府,不打擾陛下與諸位大人議事了。”
“臣告退。”秦獨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接上話。
小皇帝倒還好,只是呂伯晦快要和魯具一樣一口氣喘不通順地昏過去。
往前若是能壓呂伯晦一頭,秦獨會覺著神清氣爽。但時至今日,他竟不再有那些舒暢的得意。
因為他厭惡的已然不是呂伯晦,而是他之前殫精竭慮托起的一切。
這無異於與之前的自己站在了對立面。
這種感覺並不好受。
……
夜幕降臨,京城的夜晚不如之前熱鬧。
北安侯府裡也久違地亮起了燈。
在豫州慶州輾轉多時,正好又是一年最後一日,回了侯府自要安生地沐浴。
段懷容擦幹發尾,著了身輕軟的衣物。他披上厚厚的鬥篷,把還溫暖的水汽包裹住,準備去看看秦獨。
今天回來時,秦獨說他手腕及各處關節又疼,他要去看看。
其實這些舊傷,一到冬日便隱隱地疼。秦獨已經忍著這樣的疼痛過了許多冬日,不甚在乎也慢慢沒了感覺。
只是遇到段懷容後,他變得惜命和顧及身體,連最微小的疼痛都逃不過敏銳的感知。
寢殿裡亮著明亮的燭光。
秦獨只穿了半敞的中衣,披了稍厚的外套坐在榻上。
他看了看自己傷痕可怖的左手手腕,而後蹙眉轉動著,緩解僵硬的疼痛。
殿門開了一陣,包裹嚴實的段懷容走近燭光裡。
秦獨抬眼,若不是知曉誰敢不打招呼就進來,他險些以為是一個鬥篷自己在飄動。
原來…段懷容是怕冷的。
秋風剛起的時候,就已經換上了厚衣物。
他回想起去年冬日,段懷容衣著單薄的行於風雪中。那時,他甚至以為這個人有天然抵禦嚴寒的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