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此,秦契彰才終於抵不住渾身刺痛,任由自己藉著哥哥的手臂,慢慢跪坐在地上,如釋重負地深呼吸著。
他眸子濕漉漉的,憤怒卻又有道不盡的委屈。
“今日淩晨,遊族兵臨城下,我率慶州軍出城禦敵。魯潛覆揚言決心守城、死戰不休,竟自內落閂反鎖城門,不許我們退回城內。”
秦契彰自絕望中緩過神來,不住地控訴:“他將大魏將士同遊族敵軍一起,拒之門外!”
秦獨的心在抖,手也在抖。
“我知道,我知道了。”他安慰著。
他知道這種背叛,對於萬般赤誠的弟弟來說有多要命。此刻秦契彰心底的委屈,一定遠超恐懼。
“魯潛覆人呢?”他問道。
秦契彰憤恨:“你到之前,我聽說他已從後城門快馬出城,回京複命了。”
頓時,一股邪火燒遍秦獨周身。
這是看著丟了國土,又讓魏軍孤立無援,知道他必然不肯善罷甘休,回京城找襄國公尋求庇護了。
“你還能動嗎?”秦獨詢問著:“若能還能動,便召集餘部往東南去,段先生在那裡等著。”
秦契彰點了點頭,麻木的四肢終於恢複了些力氣。他掙紮著起身,扯住自己戰馬的馬鞍借力上馬。
秦獨抬頭望了眼空蕩蕩的城頭,目色駭人:“讓段先生派人沿路追尋魯潛覆,押去悼念石碑下。”
“那些亡魂想必有話對他說。”他一字一句,聲如寒鋒。
......
寒風凜冽,高大的紀念石碑上纏滿了白綾,連悼文都覆住了。白綾在風中飄蕩,像是一世難以融化的厚雪,覆蓋著這裡的魂魄。
段懷容身披深色厚絨的鬥篷,身邊是剛從城前撤下來的慶州士兵。
他在大營接到了秦契彰,得知前線訊息,便即刻派人去追魯潛覆。
如今,人已經立在階下。
“本世子皇命在身,回京複命!”魯潛覆還不認命地喊著:“你竟敢阻攔!”
他方才同士兵抵抗,衣物都破了著,怒氣也頗為狼狽。
段懷容淡漠地望過去,並不言語。
魯潛覆若回京,必定惡人先告狀,再加上他爹裡外周旋,怕不是又大事化小。
只有在慶州,才能同他算一算帳。
況且,他早料到秦獨不會善罷甘休,必然要懲治這個惡徒。
遠處傳來紛亂的馬蹄聲,一道黑影自路盡頭極速極速接近。
秦獨黑眸凝視著魯潛覆,馬蹄踏的揚塵中都帶著怒意。
到近前,未待馬蹄停穩,他便躍身而下。拎著長劍疾步逼近,殺意騰騰。
“秦獨,你…”
話音未落,秦獨猛地一腳將人踹在地上,錚得一聲長劍出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