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順著車簾灑進來些許,將秦契彰清透的眸子映得明亮。他詫異而震驚地望著,聽著這些從未聽過言語。
他才十六歲,即便在外闖蕩太久,算下來也不過是個還需要愛護的孩子。
況且,他是渴望有人能支援他的。
這些時日的不安和委屈,在一句“還有我”中再難壓抑,他偏頭細小地抽泣了一聲,擦拭著臉龐的淚痕。
段懷容不由得搖頭笑笑,這兄弟倆人的倔勁兒還真是挺像的。
……
日頭偏西,段懷容正在房間裡翻看著醫書,試圖從古籍裡再找一些能減輕肺疾的法子。
之前開給秦玥瀾的藥也吃了一段時間了,他打算近些時候去複診,看看能否換個藥方。
門外走過一陣腳步聲,在門口停留遲疑了會兒,還是敲響了門。
“進。”段懷容看去。
秦契彰開了門站在門口,他換了身光鮮的錦衣,襯得氣色好了許多,只是精神還有些低沉。
他邁進門站定,拱手端正地施了一禮:“侯爺都同我說了,多謝段先生出謀劃策。”
“馬車上不是謝過了?”段懷容笑著,示意人落座。
“不夠正式。”秦契彰總是追求問心無愧這一點,倒是和秦獨一模一樣。
他嚥了口水濕潤幹澀的嘴唇問道:“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?”
自小沒有親人照拂,養成了要強的性格。他格外在意這一點,不願意過多依賴旁人。
段懷容很是溫和:“侯爺說了沒有,那便是沒有。”
“況且,今日這種事情,侯爺在十三四歲便已經歷過無數次,對他來說早已經不是麻煩。”
他巧妙地讓秦契彰知曉秦獨當時困苦的處境,化解這個孩子的心結。
果不其然,秦契彰若有所思,不再像之前那樣反駁與秦獨有關的所有事情。
段懷容知道十年的生疏介懷不可能即刻消解,此刻根本不必強求。
“無論怎樣,有一點你可以完全相信。侯爺不是兩面三刀的人,他如果對一個人好,那必定是出自真心的。”
他給人吃下一顆定心丸,斬斷所有不必要的猜疑。
秦契彰不應,但從神色中能看出他是認同的。
氣氛太過沉悶,段懷容打趣笑道:“下次見面喊侯爺一聲哥哥,就算是你把天捅個窟窿,他也能替你補上。”
他知道秦獨想要什麼,也願意創造契機。
秦契彰快速眨動眼睛,掩飾片刻的不知所措。卻又覺著那言語生動,不由得扯出個淺淺的笑意。
……
貪墨軍餉一案,以處置了餉司司丞為結局,昭告三軍平息風波。
雖明知是局,但呂伯晦還是安排為報了餉銀缺失的大軍補上了銀餉,自認吃了這個啞巴虧。
六月初的幾日,秦獨頻繁出入朝廷,直到日落才能回府。閱覽軍務的事情,便又落在了段懷容身上。
慶州的戰況不好也不壞,小皇帝下了督戰令後,魯潛覆已經率大軍壓上,沒再丟城池。
於此同時,有關嶺州義軍的訊息也多起來。嶺州、慶州還有江南一帶,都有義軍聚集。
這些時日,嶺州義軍在慶州救助百姓已經聲名鵲起。不乏有人將其成為救苦救難之師,願意加入其中。
這是段懷容最想看到的。
窗上映出快步行走的影子,門開啟時門外熱風將燭火吹得晃動。
秦獨煩躁地坐下,端起了段懷容的杯子,將其中的茶一飲而盡,消解上頭的暑意。
“這是又被誰給氣著了?”段懷容看了個樂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