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越發覺著段懷容不簡單。
“是。”她承認,畢竟在聰明人面前無法隱瞞什麼。
“當時趙王立為太子,先帝怕秦家投靠趙王。於是便要本宮嫁於他,如若不肯便是秦家確有叛變之心,他必將除之。”
“但這個由頭不能擺到明面上,便只能對外宣稱本宮愛慕於他。”
段懷容淺色的眸子悲哀,他無法安慰眼前的人,更無法扭轉這段命運。
秦玥瀾呵地笑了一聲,自嘲著搖了搖頭:“倒也還好,一輩子榮華富貴、衣食無憂。”
這句話簡直是十足十的諷刺。
她深吸一口氣,猛地咳了咳,而後及其認真地凝望著段懷容:“你太聰明瞭,聰明地不該在現在這個位置。”
段懷容勾了勾唇角:“太妃娘娘不也是不該在這個位置嗎?”
“本宮已經沒得選了,但你正在做選擇。”秦玥瀾在深宮裡十數年,見過太多算計和城府,一眼便能看出誰有攪弄風雲之心。
段懷容不語,不做辯解。
秦玥瀾神態轉為微微的懇切:“本宮知曉你胸有城府,但二郎性子直率,經不起什麼算計。”
“今日你我二人之言,還請不要告訴二郎,不然我怕他沖動行事,招來禍端。”
段懷容點頭:“太妃娘娘放心,下官會盡力保娘娘多安度春秋,也盼望著侯爺能平安。”
秦玥瀾失聲一笑,頗為慰藉:“希望我們平安的人不多。”
殿外的鳥兒雀躍歡快,殿內的檀香死氣沉沉地燃著,彷彿燒盡了每個人苦澀的過往。
段懷容也順著秦玥瀾的視線,去往那扇蒼翠欲滴的窗景。
可看了半晌,卻看不到任何更遠的地方,就像秦玥瀾的命運一樣,僅有眼前的生氣。
離開皇宮時,天色已經暗了。
段懷容用盡才學寫了數張藥方,只盼能為秦玥瀾多延續些壽命,讓秦獨的苦痛能晚到些時日。
他到北安侯時正往房間走著,卻被步子匆匆的秦獨攔了個正著。
“這麼晚才回來?姐姐怎麼樣?”秦獨語氣輕快,連眼神中都有藏不住的喜色。
段懷容將悲哀收斂得幹淨,答道:“都好,我開了些方子,給太妃娘娘調理著。”
他說著,總無法忽視秦獨某些躍躍欲試的情緒,不由得好好將人看了看:“怎麼了?這麼高興?”
秦獨神秘笑了笑:“等你半天了,有一份禮要送你。”
他說著,已然迫不及待拉住段懷容的手腕,將人拉進了書房。
段懷容沒有防備,稍稍意外。他跟隨秦獨的步伐,被人帶著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書房的書案前。
書案上放著一個長形的紅木匣子,稍加辨認便能知曉是個劍匣。
他不明所以,望向秦獨。
秦獨笑著也不解釋,只示意來開啟。
段懷容落座於案前,撥開匣子的鎖扣,緩緩掀開劍匣。看清其中物件的剎那,他的眼神明亮了幾分。
這是一把通體如雪月般冷白的長劍,鏤空玄鐵劍鞘鑄著日月山川之紋樣,可隱約看見其內的亮色鋒刃。
旁邊還有一柄銀色的匕首,精緻程度不遑多讓。
段懷容驚詫,抬眼望向神色得意的人:“這是…”
“覺著你應該添把兵刃,便尋了一把劍和一柄匕首來送你。”秦獨漆黑的眸子滿是波瀾,翻滾著無可隱藏的光芒。
段懷容驚喜,不住地打量寶劍和匕首,明知故問道:“怎麼突然想起來送我這樣一份禮?”
大概還是因為呂中銳的原因。
秦獨緩緩俯身,與人面對面坐著,笑意裡都帶著幾分鄭重:“沾血不留痕、浴火不褪色、削鐵如泥、強擊不折…”
他深深望著那雙淺色的眸子,一字一句道:“這樣的寶劍才配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