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懷容覺著可愛,他很喜歡秦獨這樣子,也喜歡被秦獨在意。
“所以你喊了我的名字?”他饒有意味。
現在看來,那一句“懷容”無外乎是在攀比誰更親密,是秦獨偏要勝過呂中銳。
秦獨沉默,權做預設,有些被戳破心思後的不好意思。
他目光遊走了會兒,終於下定決心把那錦緞盒子一把拿來:“別戴,萬一下了毒呢。況且,珊瑚手串根本不配你,太俗氣了。”
這些話,有一半是拈酸吃醋,有一半是真心實意。
他確實覺著段懷容這身高山清溪之質,與這樣的火紅大相徑庭。與段懷容相配的,當是闊野群星、山川日月,或者獨一無二的美玉冷刃。
“我明日會把它給太師的。”段懷容道:“不會落人把柄。”
他本沒打算收下,免得他日傳出太學先生與學生私相授受之言。
秦獨垂眸,摩挲著錦緞盒子。他心裡亂糟糟的,不敢抬眼去看。
半晌,他終於問道:“你會像當初接近我那樣,接近呂中銳嗎?”
他敢肯定,段懷容一定想利用呂中銳,而呂中銳的態度就是最好的機會。
但是他莫名害怕,害怕段懷容會像那個冬夜一樣,眼神和順純摯,言笑晏晏地去看別人。
可是,他沒有立場說出這樣的害怕。
秦獨從來不會掩飾情緒,段懷容能輕而易舉感覺到那張面容上的擔憂和慌亂。
他總是會為這樣不為旁人所見的關切而內心軟熱。
“不會。”他答得篤定。
秦獨無處安放的目色定下來,思索許久緩緩抬頭:“你若有所求,大可以放手去做。”
他擔心自己不可言說的佔有慾給段懷容太多約束。
段懷容若能博得呂中銳信任,那將是攻破呂伯晦的關鍵一步,他不該阻攔。
哪怕像之前那樣,逢場作戲。
段懷容不知該怎麼形容眼前人的狀態,大概是如綿綿細雨的潮濕難過。
一種與秦獨周身的狂傲很違和的細碎悲傷和小心翼翼。
他從不逃避直視任何戲謔或者暴戾的眼睛,可現在偏偏無法看那雙波瀾湧動的眸子太久。
“我不會的。”他聲音淡淡的,像是一把傘擋住那些細雨。
“我已經不再是段府百無顧忌的公子。我是北安侯軍師,是太學先生,更是太師口中的才俊。”
“人在不同的境地,便要做不同的事。”
現在的他,不適合再用那樣為人談資的手段了,況且也必要。
秦獨的心終於安穩下來,能正視面前的人,將心底的一團亂麻暫且擱下。
他承認,自己已經開始在意段懷容的一切,情緒開始不受控制地跟隨著段懷容變化。
這是已經動心的訊號。
他一遍又一遍回味著剛才的每一句,試圖用更進一步的親密,來疏解心底密密麻麻的痛癢。
“懷容…”
他鬼使神差地地又喚了一聲。
是一次試探。
試探他自己,也試探段懷容。
這一聲,在靜謐的夜晚和轆轤的車輪聲中格外動人心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