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色格外認真,髒腑為這樣一個大膽,卻順理成章的想法熱血翻湧。究竟是大逆不道,還是天命所歸,他現在已經無法再下定論。
段懷容沒看出對面的人在想什麼,悠悠道:“明日去了太學,可就沒這麼多時間在你這裡了,你快把那一摞軍務看了,有什麼事也好想出個對策來。”
五月初十,他便要正式去太學了。
分明是指使的語氣,可秦獨卻聽得高興,他挪到書案前滿眼愉悅地盯著人,問道:“這是在發號施令?”
段懷容無奈地看過去。不知何時起,秦獨竟總能將他惹得微惱。
“是!”他順勢答到:“我命你趕緊處理信州軍務,不得拖延。”
雖然不甚有威嚴,但秦獨還是覺著段懷容有與眾不同的吸引力,他笑著應輕聲道:“得令。”
段懷容懶得再與人玩鬧,卻又心情歡愉。
兩人在同一盞燭火下,翻看著近些時日的軍務,看得越多心思便越沉重。似乎在透過這些薄薄的紙張,看遍了滿是瘡痍的國土。
“嶺州邊界又有嶺州叛軍的訊息了。”秦獨自顧道。
段懷容怔住一瞬,不做聲色。
上次讓樊無鎮與東海州聯絡後,已經在慢慢讓嶺州義軍重現於世。他希望在不遠的將來,嶺州義軍可作為真正救民於水火的軍隊、勢不可擋。
半晌,段懷容緩緩道了一句:“倒也不必稱之為叛軍。”
他彷彿佔在旁觀者的位置,說得平靜,沒什麼爭辯的意味。
“當年他們雄踞一方,險些攻入京城。”秦獨語氣中並無喜惡,只是在陳述事實。
段懷容盯著信件:“背離稱之為叛,據我所知嶺州軍救民眾於戰亂,甚至投身邊疆抵禦外敵。”
“既未背離百姓,也未背離腳下國土,何來叛軍一說。”
秦獨剛想辯駁嶺州軍有悖朝廷,可即刻便意識到,連他都要厭惡的朝廷,那些深受其苦的百姓,不過是在做保全性命的反抗,實在算不上背離。
段懷容抬眼看過去,認真道:“我不願這樣的軍隊,被稱作叛軍。”
他不在乎旁人的口舌,也絕不會同別人說這些話。但是面對秦獨,他介意,也不得不說。
秦獨知曉段懷容的原則性很強,也早已清楚在段懷容眼中,民生國土遠遠大於朝廷。他必須承認這是對的,那是這片亂世裡難得廣闊胸襟。
“好,我不會再稱他們為叛軍。”他答應,很鄭重。
他願意答應,卻還很難完全褒獎這一支險些推翻大魏的隊伍。
忽得,房門被急促地敲了敲。
“侯爺,慶州急報!”榮禮的聲音響起。
大半夜送來的信件,多半不是什麼好事。秦獨蹙眉,將人喚進來:“進。”
榮禮進門,將信件呈與秦獨。
秦獨拆了信,展在桌上與段懷容一起瀏覽。
[西北遊族大軍壓境,慶州邊境已失一城,另有三城岌岌可危。]
在數行文字中,兩人幾乎同時捕捉到了這一條訊息。
“遊族一定是探查到了魏土朝廷早已外強中幹,這才突然大軍壓上。”段懷容想到遊族細作在京城一月有餘,不寒而慄。
秦獨不解:“他們還有質子在朝,竟敢出兵?”
質子本就是兩國不開戰的籌碼,如此一來豈不是將他們自己人送上死路。
段懷容目光冷冷,早已看透:“如果能得千萬頃魏土,一個質子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?”
緊接著,他饒有意味地問道:“況且,你怎知遊族皇室的人,都想這個質子活著?”
秦獨倒吸一口涼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