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而雜的腳步聲窸窸窣窣遠離,不多時殿裡就只剩了二人,空曠又壓抑。
“侯爺文韜武略乃驍勇豪傑,如今卻為一乳臭未幹的孩子驅使,不覺得憋屈麼?”
杜榆是在說秦獨,也是在說他自己。
“那將軍覺著侯爺應當如何?”段懷容不會主動透露任何資訊,這會兒語氣故意真誠。
杜榆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,說得自信而傲氣:“不如與本帥一起,在亂世裡開創一番事業。”
“將來入京城、上青雲,我們平分天下,盡享榮華。”
段懷容目色玩味。
看來杜榆還是有些腦子的。
秦獨眼下權勢錢財什麼都不缺,更不懼威脅恐嚇,無論利害都不能將其打動。
真正聰明的人,絕不會和秦獨談判,而是應該賭秦獨也會亂世稱王。
段懷容微不可查地冷笑,笑杜榆雖然有遠見,但卻不瞭解秦獨。
一來秦獨不會背棄他有生以來的原則;再者,若是秦獨想要什麼,絕不會與人平分。
不知何時起,段懷容已然能看透秦獨的內裡。
但即便再瞭解,也不能將秦獨卷進來,此刻最應當的是禍水東引。
“將軍想與侯爺平分天下,東海州統帥劉忿之將軍可知曉啊?”
他言笑晏晏,如同親友間打趣一般。
可便是這樣一句話,令聽者不寒而慄。
既表明兩人勾結早為同黨,又暗指他們其實貌合神離。明明一起起事,卻揚言要與旁人平分天下。
杜榆倒吸一樓涼氣後噤聲,此刻無論回答是或否,都不太適宜。
段懷容收了笑意,目色冷而沉靜,向主位上的人投去目光:“將軍可知遠交近攻之道?”
杜榆睨過來,神色明顯警惕。
遠交近攻乃一國交策略,戰時與遠方之國交好,與臨近之國進攻。此策略,一來可避免四處樹敵,二來而集中力量攻擊近出敵人,循序漸進。
若放在此時,那無外乎是指東西海兩州。
西海州橫隔在京城與東海州之間,與朝廷來說是近處可攻之地。而東海州,則是鞭長莫及之地。
本就是不牢靠的合作,杜榆聽了這麼一句,雖未言語,但已然警覺。
“朝廷去遊說劉忿之了?”他挑眉發問。
可隨即,他又恍然大悟般抽了口氣,自顧道:“挑撥離間?”
段懷容笑笑。
確實是離間計,畢竟從趙岑一事他便清楚,基於利益才産生的情義最不可靠。
只是此刻他並不作答,只讓杜榆自己去揣測。
有時候,讓人亂了陣腳的並不是確切的噩耗,而是得不到結果的懷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