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是句玩笑,可事實也確實如此。
秦獨全掌著北安軍,又在朝中又不可動搖之勢。得北安侯,便是在軍中、朝中最大的依仗,何須舍近求遠去爭什麼兵權。
不過段懷容並沒打算只依靠秦獨,事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好,畢竟關鍵時刻最可靠的人是自己。
還是要繼續爭世俗裡的權勢,但不是從秦獨這裡。
秦獨喜上眉梢,唇角一直揚著:“小皇帝都不敢用‘聽命’二字與我說話。”
段懷容輕偏頭,慵懶地望過去:“小皇帝還不敢直呼你的名諱呢?”
說罷,他笑笑,語氣輕輕又柔和:“嗯?秦獨?”
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,秦獨像是通了什麼筋骨般地舒展了眉頭,一副舒坦又暢快的神色。
這樣的得寸進尺於他來說簡直是甜言蜜語,聽過只會心情大好。
段懷容餘光掃著笑容滿面的秦獨,自己竟也有幾分輕鬆快意。他本不太習慣與誰獨處,可現下和秦獨咫尺對坐,卻能生出懶散舒適之感。
或許,身體和神思,比他的頭腦更先一步知道誰可以靠近。
在北安軍駐守下,匪寨四周一夜安定。
次日清晨,三名五花大綁的匪首被推上高臺,在近千名匪眾的目光下被斬首。
段懷容隻立在遠處觀望,即便高臺被鮮血染得刺目,他也一如既往的從容淡漠。
忽得,他肩頭一暖,秦獨又為他披上了薄披風。
“山中風寒。”秦獨低聲道了一句。
其實段懷容不大能覺出寒冷,只有等他哪出關節痛了,才知道可能是受了寒涼。
恍然,他記起秦獨也是不能受涼的,於是問道:“那你的手腕可還好。”
秦獨受傷的左手腕常年纏著一圈黑色的錦帶,用於遮蓋傷疤。他抬起手活動了一下,佯裝思索道:“嗯...還是有些疼的,你再幫我施針診治一下?”
段懷容知道是又在磨嘴皮子,便輕笑不作理會。
兩人總是在這樣一言一語中,有著心照不宣的親暱。
“這些降匪你打算如何處置?”秦獨正色起來,負手眺望遠處黑壓壓的人。
近千名山匪,絕不可能隨軍帶著,但是關押起來又消耗糧草,難以管理。
對此,段懷容早有預計:“古有以工代賑,現在便以耕代罪吧。附近的村莊田地都荒蕪了,正值春日,便讓這些人去耕種。”
眼下時勢,每一處都無法負擔過多的供養消耗。這些山匪與其在牢獄裡,不如去做些能救災救民的事情。
秦獨不止一次見識過段懷容大智謀,如今已經不再驚嘆,卻依然會被折服。
“一應安頓之策你寫了摺子派人送回朝中就好。”說著,他偏過頭來強調著:“署你的名字。”
他希望段懷容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。
段懷容自然明白,也欣然答應。
北安軍初到兩州邊界便以雷霆之勢清剿一處匪寨,又斬三名匪首的訊息很快傳開。以至於北安軍再戰,另外兩處匪寨的降書便已經送到了秦獨手上。
降書裡簡直好言說盡,更主動交出了許多錢糧來賑災。
不戰而屈人之兵,乃兵法裡的上策。
等到北安大軍駐紮在西海州邊界時,其後嶺州境內百餘裡已經一片安定,往日橫行的山匪或歸降或銷聲匿跡。
那些散兵遊勇不敢來碰北安軍這把利刃。
這一招殺雞儆猴不僅對山匪有用,對西海走明顯也奏效了。
北安軍沿著州界駐紮佈防,氣勢浩大。之前蠢蠢欲動的西海州駐軍,即刻收斂安定下來,不再在邊界徘徊監察。
中軍帳中,秦獨與段懷容有條不紊地處理著軍中和朝中送來的信件,將各路訊息一一檢視。
“陛下命北安軍駐紮於此,安定局勢。”秦獨撐著書案,望向桌上的摺子:“另外,端午我們需回京參宴,所以得在端午前將這一代山匪徹底肅清了。”
段懷容聽得淡然,而後若有所思地提醒著:“讓你回去,卻把這一路北安軍留在這裡,這是在掣肘於你。”
北安侯令朝中敬畏的原因,除卻秦獨本身的雷厲風行和家族歷代功勳榮耀,更多的原因便是北安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