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獨笑得更暢快:“本侯在笑,小段先生不止是本侯軍師,還是醫師。”
段懷容應答如流:“侯爺不也是不止擔心陛下,還擔心我嗎?”
他敢肯定,秦獨擎著火把朝他奔來時,絕不亞於縱馬朝小皇帝而去時的速度與決心。
“那不一樣…”秦獨未經思索地說了半句,卻戛然而止。
在他心裡,小皇帝與段懷容沒什麼可比性。或者說,小皇帝與他在意的一切都不能相提並論。
他救小皇帝是出於責任,是一份歷代相傳的責任,他父親、母親以及祖輩的鮮血浸著這份責任。他無法選擇、甚至無法摒棄,不帶著任何個人情感。
更說不上擔心。
可救段懷容不是。
那一刻,救段懷容是他自己的選擇,在擔心之下的選擇。
段懷容停了手上的動作,想聽聽哪裡不一樣,可等了半晌卻沒有下文。
他覺得秦獨似乎不太會輕易認真說出什麼真心話,於是便作罷繼續為秦獨包紮。
即便沒有得到回答,他心裡卻隱隱有了一份答案。
他確實從慣於肩負家國責任的北安侯那裡,獲得了一些真情私心。
兩人沒再說話。
段懷容自顧檢查著秦獨其他地方有沒有傷口。
從腰窩到脊骨,在到肩背…又轉到側身去看。
秦獨便在這樣近在咫尺的目光裡如坐針氈,每一處被掃過的面板都在發熱。
忽的,段懷容在秦獨左耳耳後脖頸,靠近耳垂下方的位置發現了一道血痕。這道血痕細小規整,是利器傷。
他疑惑正要詢問,恍然記起來自己那一箭是貼著秦獨左耳邊過去的。
當時只有那個角度,才能將箭刺入老虎的眼睛。
“是我那一箭傷的?”他雖詢問,卻早已經有了答案。
秦獨無所謂地在傷口處一抹,他早就知道這處傷,卻不想與段懷容說,免得人內疚。
“無妨。”他笑著:“你這一箭如若偏些也要不了本侯的命。”
再偏一些,無非在臉上留一道疤,毀個容。
況且,這一箭已經是十足十的正,無論往哪裡偏都不能射中虎眼。
秦獨對箭術再瞭解不過,更知道段懷容這一箭要有多大的魄力與準頭。
有那麼一刻,他很後悔自己沒能親眼看見段懷容拉弓的場面,那一定是驚豔的。
段懷容輕輕把那點傷痕殘存的血跡擦淨:“這個位置…可能要留疤。不過不會太明顯。”
說著,他忽然有種異樣的情緒。
秦獨這一身深淺不一的傷疤裡,竟也有了一條來自於他的,給秦獨留下了要伴隨其一生的標記。
是他親手留下的。
“呵~”秦獨笑起來:“除了你,沒人會發覺本侯這裡有道疤的。”
還是一條僅他兩人知道的疤痕。
不為外人知曉的秘密,總是會不經意拉近兩人的距離。
段懷容為了掩飾悸動,垂眸繼續轉到人身前檢查,可他卻已不能全神貫注。
思緒飄蕩中,他在心口肋側看到一處血跡,於是便伸手去觸,可指尖才碰到那片面板,便引得秦獨渾身一緊。
如此私密的位置,秦獨從未被旁人觸及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