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中雖大有看不上眼這個國舅爺的人,但也無可奈何。畢竟太師、太傅和丞相三方制衡已久,不是輕易可撼動的。
秦獨聽聞丞相曹重來訪,便陰了面色,明顯不甚歡迎。若是在淄州,他大可以將登門的官員拒之門外。
可這是水深火熱的京城,不是能大肆撕破臉皮的地方。
“小段先生陪本侯一起去看看?”他此刻著實需要段懷容這樣周旋推拉的好手。
而且,他信段懷容能在曹重地明槍暗箭中為他趨利避害。
段懷容原本便想逐步進入朝堂,此刻自然樂意,便欣然應下:“好啊。”
二人一道穿過後院迴廊,向前院正廳而去。
踏入正廳的門,段懷容抬眼看從客位上起身的人。
暗金錦緞長衣,玉面腰帶華貴逼人。只是穿這身衣物的人身材並不高大,圓臉水桶腰沒什麼氣魄。
頭頂的碧玉冠挽著稀疏卻仍烏黑的頭發,再搭上油光滿面稀疏的胡茬,竟有些滑稽。
“侯爺安好。”曹重笑起來,眉眼很是狡黠,一看就是隻成了精的狐貍。
秦獨徑直落座主位,理了衣擺問道:“丞相有何貴幹。”
段懷容臨近坐在一旁,也不抬眼,只等著看能聽到什麼言語。
曹重笑著長嘆一聲:“哎呀,侯爺幾戰勞苦功高,此番回京後老夫未曾問候,實在是於心不安,今日特來拜訪。”
一字一句都笑容滿面,可言笑晏晏下都是居心叵測。
秦獨太瞭解這些了,這會兒只想趕緊將人打發走,敷衍道:“有勞丞相掛念。”
曹重似乎也察覺了沒什麼話可說,於是笑著拍了拍手。隨即一行七八個青衣白麵小郎君自門外而來。
這些小郎君各個俊朗,低頭垂眸步伐輕盈平穩,在廳內站做一排。
這場面過於新鮮,段懷容不禁掃量著。
而秦獨目色冷漠陰沉著,撐著一旁小案睨著那些人和曹重:“丞相這是何意?”
曹重笑著:“老夫算著,尋常珍寶大抵不能入了侯爺的眼,不如送些新鮮的。”
“久聞侯爺喜聽琴曲愛賞書畫,這些小侍可是各個精通琴棋書畫。”他說著,眉飛色舞地比了大拇指:“定能寬侯爺之心。”
段懷容一副看熱鬧的神色,心道這是給北安侯送了紅桃綠柳來。但除卻看熱鬧,他也琢磨出一些不同尋常來。
“不必了!”秦獨拒絕得幹脆,甚至隱隱惡心。
“誒…”段懷容隨即輕覆了秦獨的手,示意自己想開口詢問。
秦獨會意,也便含著怒意把話語權交了出去。
段懷容故意把這一排小郎君掃量了:“這些小郎君各個玉樹臨風又精通琴棋書畫,看著還懂規矩,想必是精心調教過的。”
說著,他滿目善意地望向曹重:“不知丞相是從哪裡尋來,還是說丞相府裡…自來會調教這些小郎君。”
一番話,沒有任何攻擊性,卻處處是軟刀子。
這樣有才色、懂規矩的小郎君,無外乎出自兩個地方。
一個是秦樓楚館裡的小倌,專供男色;還有一個便是自己有癖好,在家裡教養出來的。
秦獨雖說有龍陽之好的傳聞,但到底都是風言風語,沒人有實證,也不敢有人把這件事情拿到臺面上來說。
曹重若答了這些人是搜羅而來,便是說給北安侯府送小倌,有侮辱蔑視朝官之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