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是如此,秦獨也不願平白折磨腦子思索沒頭緒的事情。可有一小小疑問不吐不快,他故作不解,饒有意味上前一步低聲問道:“既然在朝中有舊友,為何還要來跟著本侯?”
若是想借勢謀出路,尋常人自然願意近水樓臺先得月,不願費盡心思冒險。
段懷容笑得好看,遂了對方的願答著:“他沒有侯爺這般英俊剛毅,也沒有侯爺會照顧我。”
這番話如同濃情蜜意的戲文唱段,實在是酸掉牙。
秦獨明知道是假話,卻無可奈何。他嘆氣搖頭而後爽快笑了笑:“你去見便是。”
左右都是作戲,段懷容不介意和秦獨一直這麼演下,明修棧道、暗度陳倉。
......
元月初六,秦獨奉召入宮面聖。說是小皇帝特意為他單獨設了宴,一來是接風洗塵,二來是補上空缺的元日宴。
說到底不過是做個君臣相敬的場面。
在此之前,段懷容已經寫了一封信,令彭傲雲送抵左衛中郎將的府邸,信中只簡短的寫了八個字,連姓名都未署。
[風急雪亂,安度此冬。]
餘下便是元月初六午時紫宴樓見的訊息。
段懷容有十成把握,這八個字會讓任滬放下一切事務準時來見。
元月初六一早,秦獨一身廣袖靛紫朝服、玉簪冠發,自府內步步生威穿行至府門前的華蓋馬車前。
這是段懷容第一次見秦獨這身裝束,目不斜視神色狂傲,可一行一動又不乏威儀。
段懷容很喜歡這種姿態,有種世間一切都為其讓路的膽魄。
他見秦獨回頭看他,於是笑起來。
此時,秦獨很鐘意段懷容這種略帶欣賞的眼神。他暗自一笑,穩步踏入了華蓋馬車。
車輛還未啟動,車廂側簾被掀開個縫隙,秦獨道了一句:“午時過後,在紫宴樓等本侯。”
言辭間明顯帶著欣然,能覺出說這話時嘴角是揚起的。
段懷容望著馬車轆轆走遠,腹誹道:怎麼還給這人看高興了。
臨近午時,段懷容與彭傲雲一起往紫宴樓而去。馬車裡,他沉默著垂眸,因為他即將面對的人,牽扯著那段痛徹心扉的過往。
他師父的死,嶺州義軍被屠戮...今天見面之後,一年前的一切,都將開始慢慢重新運轉。
......
北安侯府的車馬緩緩停在宮門處,宮門戒備森嚴,連裡面的青磚都似乎更規整些。
秦獨剛自馬車上下來,便見一小內侍碎步跑來,恭恭敬敬地伏地叩首:“參見北安侯。”
“免禮。”秦獨沒投去目光,只習慣性地搭了句話。
小內侍弓著身子:“陛下體恤侯爺歸京不得休息,尚為勞頓,所以賜了禦轎,請侯爺乘轎入宮,免得寒風中步履辛苦。”
一番話七拐八折說得囉嗦,不過便是要坐轎子入宮罷了。
一般朝官都是要走三道宮門甬道入宮的,能乘轎入宮是皇帝賜的殊榮。
秦獨不甚在意這些,一應照單全收,只向轎子而去:“多謝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