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剛跟解安疆說了,由他暫掌冀北軍餘部。”秦獨心亂,於是找了個話說。
冀北軍還有一半未曾參與叛亂,只是將領空缺無人管事。段懷容覺著這是個機會,於是提醒秦獨,還有解安疆可用。
除卻想收攏解安疆的私心,於公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選擇。大亂初定、軍心不穩,正需要一位有經驗、有資歷的老將來坐鎮。
“朝廷追究下來,侯爺要怎麼說?”段懷容詢問,卻明顯沒太在意關心這件事情。
秦獨無謂輕笑一聲:“既將冀州一切事務交於本侯打理,那朝廷便管不著。”
還真是狂傲,段懷容提醒著:“先斬了平逸王副將,又將冀北軍務交給解安疆,恐怕陛下要對侯爺生些疑慮。”
雖然這麼說,但他自知這兩件事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。因為他確信,秦獨根本不會被治罪。
北安侯權勢穩固,又有鐵券丹書,小皇帝要給七分的面子。無論做下再狂妄的事情,朝中都不敢撕破臉皮。
利用北安侯的權勢,將自己置身事外地達成目的,這正是段懷容想要的。
秦獨自嘲一笑:“那位有疑慮也不是一兩日了,更何況,本侯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。”
世間少有人承認自己不是好人,段懷容新鮮地回頭瞥了一眼,覺著秦獨也是個有意思的人。
他攏起頭發擦幹,背部沒了遮擋,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便暴露在明晃晃的燭光下。
那些痕跡細長交錯,只有淡淡的顏色並不可怖。可在這樣白皙的背上,卻分外違和刺目。
秦獨餘光捕捉到了這點,下意識正視細看,不由得蹙起眉來,忍不住發問:“你背上的傷痕怎麼來的?”
這樣的世家公子,想來不會時常舞刀弄槍,而且這些傷痕也不像利刃傷。
段懷容將半幹的烏發又散在背上,不甚在意地平淡達到:“我父親用鞭子打的。”
他並不避諱,甚至帶了些無所謂的冷靜,似乎說得不是自己的過往。
秦獨深吸一口涼氣,心驟然騰空。
隔著發絲,他又看那些隱約的鞭痕,不敢想象當時是怎樣血肉模糊的場面。一時間,他竟喉間發緊,頗為苦澀。
秦獨不相信段懷容這樣敏思的人,能闖出什麼彌天大禍。要用鞭子這樣教訓,留下難以消除的痕跡。
“發生了什麼?”他問得沒什麼底氣,小心翼翼想要窺探眼前這人在那些寒冬裡苦痛的過往。
段懷容眸子閃過瞬間的悲慼,隨即笑笑輕搖了搖頭,溫和地拒絕回答這個問題。
他不想說。
沒有得到回答,秦獨反而更難受。
連“父親用鞭子打的”這種話,都能輕飄飄地說出來,那段懷容不想說的,一定是一塊至今沒有癒合的傷疤。
如此,他沒再追問,只是心口壓了塊大石頭。
段懷容克制著自己去回憶那些事,平靜得毫無情緒起伏。